圣诞前夕的奥尔巴尼2(2/2)
两位学生待在监狱里度过了感恩节之夜,期间他们接待了更多的探监访客,也收到了更多的食物。他们的境况通过电话与口信频繁向外公布。就像在麦库姆一样,父母和其他成人的关心令他们大受支持,于是新奥尔巴尼运动组织的领导层在周五决定第二天晚上召集第一次弥撒大会。他们面对着一场源自大学的危机与一场源自高中的危机,而且对于种族隔离暴力的恐惧也正在滋长,这正是向公众介绍新成立组织的绝佳机会。有一位E.詹姆斯.格兰特牧师(E. James Grant)同意安德森和斯莱特.金借用他的锡安山浸信会教堂。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大突破,因为锡安山教会的信众都是浸信会的精英教友。
周六早上,狱中的布兰顿.霍尔和柏莎.戈伯收到了奥尔巴尼州立学院的官方通知:“鉴于你们遭到了逮捕……所以你们从即日起无限期停课。”各种声称丹尼斯校长决定与白人种族隔离主义者站在一起的宣传页和传信人立刻将这条消息传遍了四面方。如果说前一天晚上的弥撒大会还不算是板上钉钉的成功,那么现在这场大会的成功已经毋庸置疑了。一时间传言四起——有人说学生们痛哭失声,有人说格兰特牧师正在苦苦抵御外界压力,不肯从奥尔巴尼运动手中撤回锡安山教堂的使用许可,还有人说丹尼斯已经不敢在自己的教堂里露面了。
安德森医生主持了会议。斯莱特.金、C.B.金以及其他几个人都做了演讲。当地黑人周报的编辑A.C.瑟尔斯(A. C. Searles)报告了那天下午他与丹尼斯校长的紧急会面。瑟尔斯认为让学生停课不仅是错误的,也是不恰当的——因为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既没有发出通知也没有组织听证,更何况就连法院都还没有裁定两位学生的罪名——可是丹尼斯只是简单答道,两名学生的停课决定是“永久性”的。瑟尔斯宣称丹尼斯已经陷入了心力交瘁的境地,而他本人则在一时激愤治下痛骂丹尼斯——他的老朋友、执事同工以及标准俱乐部会友——是“我所见过的长得最黑的白人”。无数犀利言辞纷纷砸向丹尼斯,简直要把他放逐到黑人群体之外。激动人心的话语号召大家团结起来对抗种族隔离。长期存在的社会模式遭到的倾覆,对于年龄与退让的尊崇让位给了青春与对抗。
科德尔.里根性情外向,喜好表演,还有一副高亢的嗓音。他在非学委的非暴力研讨会上发现了两位颇具天赋的歌手——鲁莎.哈里斯(Rutha Harris)以及柏妮丝.约翰逊(Bernice Johnson)。两位姑娘都是布道人的女儿,一直在研习声乐,希望成为剧院明星。几周以来,里根与两位姑娘组成的三重唱组合一直在歌唱赞颂自由的歌曲。那天晚上他们登上了锡安山教堂布道坛担任领唱。按照预先的安排,在歌唱自由歌曲与赞美诗时没有钢琴或者风琴伴奏。纯粹人声的旋律与力度就此成为了奥尔巴尼运动的标志。从女高音独唱家嘹亮的赞美诗曲调到台下会众们雷鸣般的掌声全都仅仅源于人体本身。歌声应和着黑奴灵歌的基调,既有悲怆而甜蜜的《哦,自由,也有欢乐而喜悦的《我的一点光。起初,非学委领导人们接受领唱角色是因为这是他们意识到了运动歌曲的效用,而长辈们容许他们担任领唱则是因为音乐在常规教堂仪式当中的作用并不太大。但是非学委领导人们很快就研究出了一套利用音乐操纵人心的手段。他们通过无伴奏演唱从布道人或者风琴师的手中夺走了多年建立的仪式主导权。歌曲的精神席卷了人心。年轻的领导人明白,通过歌曲他们能让平民百姓说出并且感受到那些之前超出他们理解的事物。通过颇具反抗精神的《我不可任人摆布(Ain't Gonna Let Nobody Turn Me Around)一曲,谢罗德和里根呼喊出了“我不可任由普里切特警长摆布”的词句。让他们惊讶的是,踌躇着缓步走进教堂的人们也开始高声呼喊这句话,将自己摆在了可畏权威的对立面上。
在歌声暂歇期间,安德森请五位被捕学生登台讲话,告诉会众他们为什么决定在长途车站与种族隔离对抗,以及之后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五位学生依次讲话,最后一个登上布道坛的是柏莎.戈伯。她身材娇小,声音细微得像个孩子。她描述了自己被捕的经过、看守她的狱卒以及监牢里的肮脏细节。“我觉得有必要让人们知道,即使通过受苦受难或者遭受虐待时,也应该实现人类的尊严,”戈伯说道。“任何时候我都愿意为了崇高的事业而献身。为了这样的事业,我在监狱里度过了两个夜晚。我觉得自己赢得了体面与自尊,觉得自己一身上下无比洁净。就算身处奥尔巴尼最肮脏的狱墙之内,就算是学院的所作所为,也无法剥夺这种感受。”这番简洁而又震撼的言辞击中了听众们的内心。“我没什么可补充的了,”谢罗德在大会记录当中写道。他与其他人全都眼含热泪,就连“坚强成熟的男人”也不能免俗。接下来大家都唱起了闭幕之歌《我们必胜。大约三分之一的会众在赐福祈祷之后依然留在教堂里继续歌唱。歌唱家们也留在台上直至午夜过后。台上台下都希望这一刻永不会结束。
到了周一,五百多人聚集在市政大厅门外等待着五名被捕学生的快速审判结果。谢罗德先大致向外面嘈杂的人群介绍了一下查尔斯.琼斯、非学委的同事以及刚从亚特兰大过来的石山狱友们。庭审期间,琼斯将人群慢慢推回了示罗浸信会教堂里。普里切特警长在外围陪着人群一起移动,有时开几个善意的玩笑,有时又命令人群立刻散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逮捕几个人。第二天,谢罗德冒险来到了动荡不安的奥尔巴尼州立学院,在学生集会上演讲致辞。警方随即拿着丹尼斯校长及另外两位教授签署的非法入侵证明逮捕了他。谢罗德在监狱里过了一夜才被保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