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1/2)
长鸿修士冷瞥着店小二开了光的尖脑袋,心里暗自思忖哪位神人替他削了个如此乱七八糟的秃瓢。
他回应府不过半晌,又提了袋约莫是药材的纸包闪入客栈,笑脸迎客的小二被这位神出鬼没的活祖宗吓得两腿虚软,膝盖一抖就向他行了个跪拜大礼。
话痨的脸皮大约是玄铁重剑叠成的——又厚又冷,遇此殊荣只是面无表情地颔首道:“不必多礼,麻烦唤声与在下同来的客人。”
易道长推门而出便见长身颀立的长鸿撂了张要死不活的冷脸,提剑的掌心拎了袋干净平整的纸包。
所幸他反应比猴快,当下立摆出牵皮带骨的假笑,拱手道:“长鸿道长良久未见,实是又俊朗了几分。不知找在下所谓何事?”
油腻的恭维就属于纯种屁话了。
长鸿抬手,将纸包轻丢入易卦手中:“小姐念及道长您伤情未愈,又早早离去,派我来给您送药。”
易卦长指被药绳勾住,忙推辞道:“应小姐的心意敝人受了,但这药太贵重,还请修士您带回去。”
长鸿道:“告辞。”身形化青雾离去。
易卦:“......”
他正欲转身进门时,楼下忽然嘈杂起来,人声嗡嗡杂杂。
“你...你们这是黑店,平白不讲理!”
易卦转眼落在掌柜身上。掌柜头也没抬地拨算盘,嘴里极为不客气地道:“咱店就是这规矩,您爱住不住。”
白面书生气得涨红了脸,秀气的眉蹙成一团。
易卦玩味地挑眉,手抵着下巴,半歪在棕红栏杆上。
书生陈俯是应府的夫子,精才谋略,多次携妙计击破妖魔潮。只是为人懵懵懂懂害羞内敛,倒没什么通晓人情世故的头脑。应天侯颇为信赖他,既然地图让他接近应天侯,不妨就从陈俯入手。
见书生脸红脖子粗哽在原地,掌柜将算盘一抹,在珠石驳杂中不耐烦地皱眉道:“您不住就算了,咱还有其他客,别挡住生意。”
书生道:“那你将银子退还与我。”
掌柜手亘在珠盘上,冷笑道:“哟,我何时收了您的银子了?”
书生愤愤地喘气:“你....”看模样大约再吞一口气就怒气上脑撅晕了。
“这钱我先替这位公子补上,还请掌柜挑间上房好生款待。”易卦兜手慢悠悠地踱下楼,花里胡哨的楼梯硬是被他蹬出了几分仙雾袅袅。
仙人手里挂了大串药包,另一只手懒散地夹住一叠银票。仙风道骨与市侩的气息交杂,显得甚是违和。
掌柜忙不迭地接过钱:“这位爷大方。李二!快来,领这位公子去休息!”
神棍白纸似的面皮微不可微地抽了下,心说我这得给王三儿讨多少老婆才还的上。
转而,他又对感恩戴德的书生道:“在下初入金陵城,望公子面熟,似在千峒有过一面之缘,故帮上一忙。”
书生道:“在下陈俯,以往在千峒做个教书夫子,多谢修士您的相助。”
易卦笑道:“不谢,只是在下疑惑,公子何故来到金陵城?”
陈俯道:“小生为了谋口生计,受人引荐,去应府上做个教书先生,无奈应城主还未归来,小生难以进门,只得暂住在外。”
易卦空手套了只傻白甜,眸光微敛,侧身让了条路道:“公子休息一宿,明日应城主便会回府,易某正巧有事拜访城主大人,劳烦公子带我一程。”
太乾城安定,殊于天道佑护,金陵城海晏河清,全仗应天侯在妖魔潮中浴血奋战,立山河之威。妖魔潮每月侵袭金陵城一次,来时无可预知,全凭应天侯的神识覆盖全城,略观妖魔方位。应天侯此次大战告捷,约莫明日可返。他也可随之一道,接近应天侯。
书生躬身拱手道:“好说,实是太感谢修士了。”
易卦颔首,待店小二领着陈俯上楼,这才缓缓提步不紧不慢地缀在他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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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道长俨然忘了房里供着位深藏不露的活祖宗。
易渊见他进门,悄无声息地将探视的黑雾攒进手心。雾沉的眼珠拢聚起深色,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易卦若无其事地横顶一张厚脸皮,将药随手撂在桌上。
泛黄的牛皮纸被套了层魂气屏障,落了木桌便滑出暗黄的烟雾,将木头桌面腐蚀了半个洞。
易渊指头就着黑雾还未碰到纸皮,易卦屈指“嘣”在他的手骨上,皱眉道:“别碰,小心。”指腹推回他悬在半空的手。
“就放在那别管。”易卦瞧了眼自己方才缠绕红绳的指头,还是完整一个。
易渊淡淡地扫过来者不善的药包,拇指覆全被弹的指头,收回袖中。
金陵城的夜里是极寂静的。
应城主未归,自然无人敢布市游街,巷尾打更的老头搪塞敷衍地敲了半个鼓,便急忙抖腿溜走。
易渊轻轻举起横在他半身的胳膊,悄无声息地起身下床,径直走到桌前。暗黄的烟雾只耀武扬威了一瞬,又沉匿下去。
他张开掌心,丝丝缕缕的黑气拆开包裹严实的牛皮纸。纸内是一叠脉络清晰的药叶,叶脉红光乍现。
这是渡魂草,灵力稀薄的人服用后,可灵力暴涨,只是神魂虚弱,稍加诱惑便可为人利用。应霁安了副“好心肠”。
黑雾化成一条条墨蛇,张开口咬噬枯黄的叶片,饱腹后慢腾腾地扭回掌心。
易渊沉沉的眼珠在眼眶内猛地收缩,迸出猩红的血光,手指难耐地舒展开,又蜷缩成拳。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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