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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皓文(7)(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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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就在不久之前,孙毓第二次订婚,和一个法国人,路易斯,他们在书店里因为一把伞认识,路易斯会写诗,法语诗,孙毓读他写的诗给我听,他说他想把它们翻译成,在国内出版。我认识一些出版社的编辑,给他介绍了几位,他们的一场只邀请了近亲好友的小型订婚派对结束后,我们在我住的酒店里讨论这件事。孙毓说:“小孟介绍了一位翻译老师,是风顺大学法语系的一个老教授,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我说:“隔系如隔山啊,不过如果是小孟推荐的话,那水平应该不错的,你放心,”我看看他,问了句,“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去打听打听。”

孙毓笑笑,摇头,说:“我拒绝了。”

我点了点头,说:“你自己翻译地确实蛮好,感情很强烈。”

孙毓问我:“蜀雪最近怎么样?”

这个问题来得十分突然,非常突兀,打了我个措手不及,我说:“他……他就这样吧……就那样吧,他……”

我听到自己结结巴巴,支支吾吾说出来的句子,我和孙毓打了个手势:“抱歉,被口水呛到了。”

孙毓耸肩摊手,目光在我身上转来转去,说:“真该录下来,业皓文也有说话打格愣的时候。”

我说:“打格愣这么土的词你从谁那里学来的?秀秀吧?”

孙毓笑眯眯地说:“那该怎么说?能说会道的业少爷也有开不了口的时候?”

我急了:“什么开不了口啊?不是,我和他很久没联系了,他还能怎么样……还活着啊,应该还活着……活得应该还挺滋润,反正他无欲无求,”我说,“不对,是他只对欲有所求。”

我说:“他可能有幸隐。”

孙毓眯了眯眼睛,起身走去吧台,拿了一瓶迷你伏特加,拿了两个玻璃酒杯,分了那瓶伏特加,说着:“那那天晚上在百宝山他不应该走啊,他该留着解解他的瘾啊。”

我望向窗外,外头在下雪。

慕尼黑的雪一片一片,很大,鹅毛一般,街道被白雪覆盖了,房顶也被白雪覆盖了,不远处的公园上方飘荡着绉纱似的橙色光芒。

我说:“不知道,谁知道呢。”

孙毓递给我一个玻璃杯,又坐回原来的位置。那天,我们是面对面坐在窗边的两张单人沙发座上的。窗外漫天飘雪。

不想雪了……我想过了,那雪景我已经回忆过了,还要怎么回忆……

他还要怎么霸占我的回忆?霸占我?

接下来,我和孙毓说了什么呢?是我先说话的,我说:“来德国你让我喝伏特加,不是该喝啤酒吗?”

我应该是笑着说这句话的。我的口吻应该是诙谐的。孙毓听到,应该会开一瓶啤酒,但是不给我喝,他自己喝。可那天,孙毓却没有动,一双黑眼睛盯着我,手靠在酒杯边上,人往前倾着,坐着。

他说:“说说他吧。”

我说:“他有什么好说的?”

我点了根烟,孙毓咳了一声,我找到一只烟灰缸,掐灭了香烟。我说:“不好意思。”

我说:“我有时候看到他,有点烦。”

我说:“要不是你提,我都快忘记他了。”

我说道:“我打算彻底忘记他的。”

孙毓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怎么认识的,这么多可以说的,你说这些?”

我想了想,说:“哦,那次你回融市,你记得吗,就是那次全国巡演之前,你说先回来看看场地那次,突然回来,突然打电话给我,找我去机场接你。”我看了眼孙毓,笑笑,说:“以后这种事还是提前和我说一声吧,搞得像在搞突击检查。”

孙毓也笑,手指摸着酒杯,不喝酒,问我:“那以后我再突然回来,再突然打电话给你,你还会来接我吗?”

我说:“当然会啊。”我笑着举了举酒杯,抿了一小口伏特加,“义不容辞啊。”

孙毓站起身,走到了我面前,弯下腰,伸手摸着我的脸,亲了亲我。他和我接吻。我也伸出手。我搂住他的腰。亲了会儿,孙毓推开了我,低头看我,问我:“我们还是能和以前一样的吧?”他问我,“什么都没变吧?”

我说:“没变啊。”

他亲我,我也亲回他,他抱住我,我也抱住他,他提出任何意愿,我尽我所能满足他。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

秀秀说,我爱他。我说,我也爱你啊。秀秀的任何愿望,我也尽可能地满足。她需要拥抱,需要陪伴的时候,我也都会提供给她。

秀秀说,有时候真搞不清楚你是有太多爱可以分给别人,还是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

又是这个问题。我逃不开这个问题。就像我逃不开蜀雪。

爱,爱……爱……

爱是什么必需品吗?不,水,氧气,食物才是必须品。

蜀雪是什么必需品吗?不,水,氧气,香烟,酒精才是必须品。

我不知道……

孙毓听了我的回答,笑了,蓦地,那笑容黯淡了,他说:“什么都不会变的。”

他转身,拿起我的酒杯,闷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

孙毓开始脱衣服,边脱边说:“继续说说蜀雪吧。”

我拉起了窗帘,走到床边,坐下,关了顶灯,关了墙角的落地灯,只留下床头的一盏小灯。我说:“那天我身上穿的那件t恤,你说根本不像我的衣服的那件就是他的衣服。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本来在和他吃宵夜,那天我本来是去同学聚会的,大学同学聚会,然后我去找他,吃宵夜,才点好菜,你的电话就来了,我一闻,完了,身上那么重酒味烟味,你闻到又要皱眉头。我就和他说,我们换一换衣服。我说……”

我看孙毓,他光溜溜的了,走到我面前,点着头问,“结果什么?继续啊。”

我搂住他,他坐在了我身上,我往后倒下去,倒在床上,孙毓坐着看我,手撑在我的胸口。我望着孙毓,说:“你知道吗,我们吃宵夜的地方,他竟然知道吃宵夜的地方一个服务员的裤子尺码。他们肯定在厕所干过,说不定还在包间里,餐馆打烊了,就在包间的餐桌上,他做得出来。”

孙毓哈哈笑,说:“可以想象。”

我问他:“那天在百宝山,那个水池边上,你们是不是做了?”

孙毓说:“我帮他舔了。”

我说:“他没有讲究礼尚往来,帮你一下吗?”我哼了声,“不像他。”

孙毓拍拍我的脸,我支起身子,孙毓搂住我的脖子,亲我的脸,亲我的鼻子,额头,眼皮。嘴唇贴着我的脸颊和我说话:“可能他本来想的,但是后来你找过来了。”

我问:“他社了吗?”

孙毓笑了两声,抱着我不动了,可很快他就又忙活了起来。他趴在了我腿间。他是在变相地回答我的疑问。

我释放之后,孙毓坐在我边上问我:“那说说我吧,说起我,你会怎么说?”

我从床头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亲了亲他的嘴角,像他喜欢的那样。我也坐了起来,我说:“你是秀秀的表哥,我们很小就认识,你跳芭蕾的,跳得很好。”

孙毓抓着纸巾,看我,问道:“就不能情绪化一点吗?”

我说:“芭蕾跳得特别好。”

孙毓仰头大笑,他在床上躺平,抬起腿,绷直了小腿,活动起了脚趾。他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脚背上。他说:“蜀雪的手蛮好看的,腿,脚也好看……”

我说:“好看就要挂牌出售?”

孙毓说:“美的东西大家要一起欣赏啊,来提高审美啊,不然芭蕾舞为什么会流行?美是永恒的。”他的足背微微弓起,“美是抓不住的。”

我说:“美是永恒的。”我说,“你们都抓不住。”

孙毓轻笑:“取决于你想不想抓。”

我说:“我觉得你是自由自在的,像希腊神话里那种森林里的精灵,宁芙一样,不应该被抓住,他嘛……”我看着孙毓,孙毓跳到了地上,在地毯上踮起足尖旋转了下,他们舞团演《仲夏夜之梦》,他的出场就是这个动作。我笑着鼓了鼓掌,说:“他是一股邪风,歪风,没法说清楚,他以前在大学里就勾三搭四……”

孙毓笑出声音:“你的用词怎么这么封建大家长?”

我抓了抓头发:“我这是引用。”

我想抽烟,看看孙毓,又看看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孙毓从窗边跳开了,他跳起《火鸟》里的火鸟之舞。我第一次看他跳芭蕾时他跳的曲目。他从明的地方一跃跃进了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在黑暗中起舞,舞姿仍旧清晰可见,步伐轻盈,像随时都会飞起来。我看着,说:“他应该多看看芭蕾,提高一下审美,别谁能陪他暖暖床就跟谁走。”

孙毓说:“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不都在找一个能给自己一点温暖的人吗?你对他真苛刻。”

我说:“起码要有点共同语言啊,共同爱好吧,不然在一起就只是发泄,也太低级了,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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