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日,初相识(1/2)
数月之前——
幽幽不咸山,一条久无人迹的风雪路,弥漫着蓄势待发的杀机。
一个人,左手刀右手剑,身披黑白长裘,走在风雪中,毫无惧色。一步一步愈加沉重,漫天阴冷刺骨的风雪打上在脸上。犹然不变,是那一双坚毅的眼。
“什么人?!”
“烟雨遥。”
烟雨遥一路至此,没有看到人烟。这一片白茫的世界,有风声作陪,有冰雪为伴,不算寂寞。但唯独活人,他没见过,尸骨倒是见了不少。
总算看到人影,却是刀光剑影更加夺目。看到人,就意味着到达了目的地。
烟雨遥不想动武,甚至想要收起刀剑。但当守卫从天缓缓而降,一股清冷的气息压迫而来……
他腰际缠着“霜夜白绫”,武林第一神兵,一张白绫可化万千武器!白绫之主,面色清冷,隐隐透着杀气,他似乎待得久了,眉毛上都覆了一层雪花。双眼淡漠,没有太多神采,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往前走,死路。”风吹绫动,化出一柄耀目银枪,杀气腾腾。
“我知道……”烟雨遥握紧刀剑,“我不想动武。”
“除非你不想过去。”
“那就算死路,我也要过去——”
生路,是从死路中杀出来的。这如果是属于烟雨遥的死路,他也无所谓。但这更是属于他好友叶隐川的生路。
银枪对刀剑,一个攻,一个守。“我不想动武”——凭着这一个信念,烟雨遥渐渐落于下风。属于他的对手,寥寥无几,他今日遇到了麻烦。麻烦不除,叶隐川必死无疑。
念及友人,烟雨遥一定神,刀剑冷对,几招便转变了局势。那白绫之主竟似有一丝惊喜,发出一声愉笑,银枪之势更加猛劲。
或许是因为一人久未斗武,或许是另一人救友心切。烟雨遥渐渐居于上风,刀剑的飞速流转,划破茫茫风雪。火花迸溅间,一刀截住银枪攻势,一剑凛对对方喉口。
“你输了,让我过去。”
“嗯?要过去,那便杀了我。”
银枪变回白绫,幽幽回到白绫之主的身上,他负手而立,不偏不退,一副等好宰割的模样。
烟雨遥见他收起攻势,也将刀剑一收,优雅的身形有了难得的落寞。
“或许你有你的职责,但我也有我的坚持。我必须要过去,摘得云束花,救我的朋友。”烟雨遥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眉间染雪的男人,有了商量的意思,“除了以死相斗,没有余地吗?”
那人微微阖目,沉默了片刻,低沉着声音问:“十万火急吗?”
这个问法,显然有了商量的余地,烟雨遥有一丝欣喜,道:“不错……”
“但果真,一刻都等不及吗?”
微微愣住,烟雨遥摇摇头:“不,也并非如此。如果等待能够有好的结果,而且等待并不漫长的话,我愿意等。”
“那……等今天过去,明日到来,你就能过去了。”他轻轻拭去睫毛上沾的雪花,背身说道。
他叫“付雍”。
在问过对方的名姓后,烟雨遥凭着猜测用树枝在雪上写下了这两个字。付雍并不去看,盘坐在地紧闭双目。
他不愿多说话,烟雨遥也不多打扰。靠在嶙石上,细细盘数着时间。
风雪渐渐消退。
沉默得久了,付雍眼皮跳了一下,再睁眼时,天色已暗,月色朗朗,繁星闪烁。付雍望了望天,轻轻揉着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烟雨遥掏出了一堆碎干粮,吃相讲究地细细咀嚼。
“付兄,有酒吗?”看到付雍睁开眼,烟雨遥问道。
付雍觉得眼前的人实在冷静得过分,他分明是几个时辰前提着刀剑杀上不咸山,再睁眼却已经被称兄道弟了。
“酒没有。”
“茶水有吗?萍乡所产名茶‘玉微银针’,若用不咸山上的清露所泡制,会别有一番清香。”
“没有。你很有心情喝茶?”
“没有。但除此之外我能做什么?”烟雨遥往面前取暖的火堆里扔了一把枯枝,轻笑,“等待,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你不怕我会骗你?”
“明天一到,你就算阻我,我也一定会过去。”
“也许,今日是云束花最后的花期呢?”
烟雨遥凝视着他,看着付雍没有波澜的眼睛,轻轻笑了:“哈,事前不做清楚调查,烟雨遥是不会盲目过来的。”他顺了顺被风吹散的发,道,“冒昧地问,付兄的眼睛,伤了吗?”
付雍缓缓闭起了眼:“你发现了?”
“或许一开始就觉得有所不同,只是我不相信罢了。”
“为什么不信?”
“因为你的招式,你的警惕,你的神态,全然不像一个眼睛受伤的人。”
付雍手覆上双眼,带着自嘲低语:“如果你也能承受这样的百年,你的眼睛,也可以变得可有可无了。”
“百年?”
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时间,人生可以有多种活法,但唯有等待,是最痛苦的活法之一。付雍,因为一个约定,而在此驻守百年。一百年来在不咸山顶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风雪漫漫。有人闯入,杀尽。于是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少,生活变得越来越没有趣味。
“今天,是百年之期的最后一天!今天一过,任谁要从这条路上过,都和我无关。”
“所以,你让我等到明天……”
“你很幸运了,是第一个要过去,还能活下来的人。”
这,是他的幸运吗?烟雨遥笑而不语。为了叶隐川,若是硬闯,他还是有信心的。
云束花,用来解叶隐川寒毒的必备药材,二十年生发一次,一次只出一朵,花期一旬。
就算有神器“圣烨石”的压制,叶隐川体内的寒毒,也将到他难以承受的那一步。
清君已经很少出山,但为了知交,纵是踏上这凶险未知的不咸山,他依然无所畏惧。只是他眼中所见,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雪魔”,倒不似真的那般可怖……
烟雨遥后来才想明白,付雍是尚武之人,在他眼里,拳头是话语权,武力是阶级。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的烟雨遥,在那次战斗后,已经让付雍青眼相待。
取得了云束花,烟雨遥离开了不咸山。
……
百年岁月,难睹芳华。
想要等来一个能和自己匹敌的人,有多难?付雍知道烟雨遥还未尽全力,他也一样。如果两个人真的不小心谁杀了谁,倒是遗憾。
百年之期过后,他也来到了这个已经不熟悉的“人间”。
他好杀人的狂性在这一百年并没有除尽,当年那个叫“义澄”的游僧将他困在不咸山,目的也是为了救他,希望他能弱化杀意,不再屠戮。
但当他再次来到“人间”,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他生厌,又想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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