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只公鸡(1/2)
因为第二日要送“夜离央”这个王爷出城, 刘云飞一早(真的很早)便是到了县衙, 按照规矩先将一切打点好后, 便是在红衣的带领下,入了内衙去见楚莫言。
却是内衙这位主没有衣冠整齐地坐在书房等他,红衣直接将他给引到寝房去了。
一入眼便是见着那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坐在床上, 无一点寻常时日看到的耀眼光彩。
“典史大人,我家公子身子骨不好,昨儿又受了那番折腾, 大夫说他需要卧床休息。”
红衣将刘云飞引到窗边坐下,提醒他长话短说。
刘云飞点了点头,然后视线转向床上的人,却是这一转眼的功夫, 床上的人突然“噗咚”一声,歪在了床上……
本是要去厨房熬药粥的红衣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管外人在场, 当即几步上前, 拎鸡仔似的将楚莫言从床上拎起来, 发着狠地要将她摇醒。
“公子,典史大人过来了”。
“我困啊。”楚莫言的眼皮子黏糊糊地睁不开,脑袋一偏, 就要继续睡觉。
“说完正事儿再睡!”
窗边的刘云飞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不似主仆的两人。
见自家公子又要睡过去了,红衣更是狠劲儿地摇着她, 毫不留情道:“公子你再不醒来就别怪奴婢不客气了, 可是您昨夜说的, 若是刘典史过来,就叫你起床!”
昨夜睡得晚,到现在不过睡了一个时辰不到,楚莫言精神很是不济,这么一大早的被叫醒,她便是来了起床气,阴沉着脸色瞪着红衣,“六点钟都不到,见什么刘典史李典史的,叫他哪里凉快呆哪儿去!”
“……”
六点钟?那是什么东西?公子又说胡话了。
“公子,你自己不起来的”,红衣转头很是歉意地看着刘云飞道,“麻烦刘典史去外面等着,我家公子马上就出来”。
起身刚到外堂候的刘云飞,这板凳还没坐热,就看着红衣这明明身娇体弱的丫鬟,轻轻松松,心不跳气不喘地将楚莫言这堂堂男儿给扛了出来……
这视觉的冲击,让刘云飞少有地震惊了良久。
像扛麻袋一般,红衣将楚莫言扔到了太师椅上便走人了,她有充分的信息相信,像公子这般会享受的人,自然是无法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睡下去。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因着屁股下的海棠木太师椅太硬太硌人,睡意浓浓的楚莫言被这股不舒服劲儿逼得睁了眼睛,愣愣地瞧着门口许久,终是转了转眼珠子,木木地瞧着坐在一旁的刘云飞,张了张嘴,“哟,来啦?”
刘云飞眯着眼睛看着身旁的人,此时的楚莫言披头散发、毫无形容讲究,根本无法让他将之与昨夜如星辰般耀眼的人联系在一起,若非那双眼眸嵌在那里做不得假,他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人。
见身旁的人不说话,楚莫言没耐心道:“若是没事儿的话就马上给我走,我要睡觉!”
“……”
刘云飞不知道该是脸黑,还是脸色再黑,他活了这二十七个年岁,第一次听到有人胆敢这般跟他说话的,他简直气笑了。
“嚯”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一步走到那人面前,弯身一把将人一抱,大腿一抬便是往着门外走去。
“你干嘛?”
本来还有些起床气的人心头一惊,睡意消散了大半,开始挣扎起来,却是那人手如铁箍,让她挣脱不开。
“喂喂,你干嘛!”
片刻的功夫,两人便是到了院子,就在楚莫言搞不清这人到底要干啥时,那人几步走到院子里的小水池面前,将她往里面一抛……
“噗咚”一声,水花四溅……
听到动静出来的红衣看清眼前景象时,“啪嗒”的一声手里的勺子落了地,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刘云飞,居……居然将她家公子扔到水里了?
待反应过来,她急忙要过来救人,那人朝她隔空一点,她整个人就动弹不得了。
“刘云飞,你好大的胆子……”
却是不待她说完,那人又一下点了她哑穴,她整个人就只能杵在那里干着急了。
待将无关的人清退后,刘云飞才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扔到水池里傻愣愣的人,“大人可是清醒了?”
春日的早晨,凉意尚还浸骨,在水里泡了片刻功夫,楚莫言便是冷得浑身打颤,一轱辘从水里站起来,外面凉风一吹,她有要冻成狗的感觉。
此时的她就如一个落汤鸡般,浸湿的衣服贴在身后,露出有些勾人的身体曲线。
远远站在一边的红衣急红了眼,生怕公子再湿了前面的束胸教那刘云飞看出来她是女儿身。
这凉水一泡彻底醒了的楚莫言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吓人的王爷,低头抱着膀子不敢说话,回想适才所发生的一切……她脸色白了白……
完了,她怎么就没记住人家可不是简单的典史啊……尼玛是个王爷啊!
看她一副吓得不敢噤声的模样,刘云飞冷着声音命令道:“我在问大人清醒了没有,大人是没听到吗?说话!”
楚莫言身子一抖,“醒……醒了”。
尼玛,这上位者的气势,果然不是盖的……她偷偷动了动被凉水泡得不舒服的一双脚丫子,低头绞着被自己□□得可怜的衣带,生怕面前这人一气之下就要了自己脑袋。
她不想这么个死法……
刘云飞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冷冷道:“醒了就马上去梳洗,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教外人看了成何体统,还有没有个县令的样子?”
楚莫言半句不敢反驳,只敢乖乖地“哦”一声,小心地从水池里抬出一只脚,看前面的人没反应,才敢从水池里出来。
然后,她便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既是一县之长,就要有一县之长的样子,朝廷与你这官位,可不是让你来享福的,你若不干,自然有别的人来顶替你。若是以后公务时间再教我看见你这副懒样子,我不介意直接把你扔到姜河去清醒清醒。”
楚莫言欲哭无泪,她相信他既然身为王爷,真的会说到做到……这人好可怕,训起人来比她那严厉的老爸还可怕。
见着这小子眼神又开始游移起来有些走神,刘云飞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声音冷得几乎掉渣,“听清楚没有”。
楚莫言吓得一抖,赶忙点头道:“听懂了,听懂了。”
刘云飞以前本就对楚莫言的懒政不满,今儿看着他这要死不活的懒样子更是来气,本想再多训斥他几句好教他长些记性,却是看着这不知是吓得还是冷的,身子抖得似筛糠似的人,他突然又有些不忍心起来,顿了顿,终是没再说严厉的话。
院子里的氛围,压抑得有些吓人。
一旁本是怒意满面的红衣,看着此时似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似得大气不敢喘的主子,整个人震住了。
说实话,红衣还第一次看到几句话就能把自家主子收拾得如此妥帖的人,以前在苏家时,苏家的长辈教训起公子来,那可是几十倍的严厉,很多时候连鞭子都用上了,也没见她这般反应,今儿却是这兰城的一个小小典史,几句话训斥下来……
红衣视线瞟向自家主子那至今尚在发抖的两条腿……
“赶快去收拾一下,若是教外面的官吏见着你这副样子,以后你还怎么立足?”刘云飞蹙眉看着楚莫言如今一副邋遢模样,提醒道。
“哦哦,我这就去。”
楚莫言听话地就要去洗漱,却是又突然被叫住,“等一下”。
楚莫言刚要抬出的步子迅速收回,不解地转头看去。
“身上余毒可是清了?”
那人突然来的一句关心话让楚莫言反应不过来,她愣愣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很是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人……
刘云飞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前面的人唇色依旧发白,眉头皱得更深,想了想,便道:“身子不舒服的话,今儿就不用出门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去。
“那个,等一下。”
刘云飞停住,转头看向突然将他叫住的人。
“那个”,楚莫言吞了吞口水,见着前面的人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便是大着胆子问道,“他到底是谁啊?”
这话,在场之人里,只有她和刘云飞两人懂是什么意思。
刘云飞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几步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字便是离开了。
一来,想着以后早晚这两人得再见上,他便是毫不犹豫地将人给“卖了”;二来,他是想告诉楚莫言那人不是她能随便动得的,让她不要起什么坏心思。
远远地,刘云飞停了步子,转身看着身后的小院,眼里全然复杂一片,刚才是否对那小子太过严厉了,看他那般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突然心生不忍,却是他又不愿这人野生野长地没个管束,心头一时没忍住才……
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心头莫名又生出一股闷气出来,为何不早点将他养在身边?若是好生教的话,现下他也不会是这样子。
他想着待这里的事完结后,便将楚莫言推荐去京城好了,将他一直养在身边,一来为己所用,而来随时掌握动向,防着他做出什么“傻事儿”;就算他不想卷入官场的纷争,养他一个白吃白喝的,他觉得也没什么问题的。
这么想着,他便这么决定了。
*
眼见着草尖的露珠儿快蒸干,旭日爬了快半个天际,在官衙外面等了许久的一众官吏才看着刘典史从内衙慢悠悠地走出来,脸色不是不好,似乎不高兴?
“大人今日身子欠佳,适才托了下官处理一切事宜”走到众人面前,刘云飞直接入了话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继续道,“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你等便虽我去恭送王爷”。
这刘典史向来少言寡语说一不二,众人看他心情不好,更是不敢去多问什么,便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唯典史大人马首是瞻。
*
被刘云飞收拾了个彻底,许久时间才缓过来的楚莫言再是不敢赖在床上了,用了早膳后,她便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压惊,边吃着最喜欢的薄荷栗子糕,边品着红衣亲手泡的薄荷茶,想着那人一路上都会遇到前来迎接的各地州县官员,心情就没来由地各种舒畅。
陆家人?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京城能跟夜离央攀上关系的,除了那个陆家还有哪个陆家?陆家就只两子,其中大的在吏部任职,剩下一个幺子在军营厮混,不用想都知道,跑来她兰城乱搞一气的,除了陆元杰那狗东西还能有谁?
嘿!这京城陆家的二少爷没事儿吃多了撑得慌千里迢迢跑兰城来与她演了这么出大戏!
他不是想过过王爷的瘾吗?她就一路派人告知王爷驾到,让他风风光光地到军营!
正好,这二年什么“老子见儿子,对面不相识”的梗才有意思,她就不信了,她这个外人都能拆穿他,他嫡亲的老子看不出他这身假皮来,借他老子手收拾他,她觉得自己没吃多少亏。
至于那人半路会不会遇上什么刺杀,挂个彩甚至丢个命什么的,就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反正张君华问她那人身份是真是假时,她回答的是“不假”。
那函书上的官印,可是正儿八经戳的夜离央的私章。
她楚莫言就是这般斤斤计较的人,他陆元杰若真的挂了,那也是他无能,死得其所,她也不介意和整个陆家为敌。
那厢,到底刘云飞还是摸到了些楚莫言的性子,临陆元杰出城之际,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一句小心。
陆元杰哪里知道自己已被好友卖了个彻底,还不明所以地盯了他一眼,随即傲娇一笑,“小心什么?难不成还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敢给本王下绊子不成?”
刘云飞没有回答,他不觉得专门问了那句的楚莫言会毫无动作,看着面前这大喇喇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还是觉定多派些人暗中保护,若这陆家的小子真殒了命,于楚莫言来说也是有些麻烦的。
*
这日本是休沐之期,护送完王爷后,楚成风就打算去东门附近的菜市场买只老母鸡回去给言儿补身子,却是在半路遇上了他爹楚建平。
看着老爹手里提着只大公鸡老远地招呼他,他不解迎上去,问道:“爹,你提着鸡这是去哪里?”
楚建平左右瞧着没路人注意,一把将他拉到一旁,满脸焦急地问道:“大娃子,你跟爹说说,言儿她现下怎样了?毒给解了没?”
楚莫言中毒的事情,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传遍了全城,楚家最喜有事没事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刘氏自然也不落后于人,很快就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此事,当晚一回去就倒豆子似的,也不管真真假假,把听到的各种版本都添油加醋一番给楚建平和婆婆李氏说了一通。
“我说这野女人生的不是个吉利东西吧,你还不信?你看看这才回来多久,就惹了煞神,命都快丢了;你楚建平就护着他吧,我看哪天霉运牵连到你身上,连你这把老骨头都要跟着遭殃”,说着,她又看向一旁的李氏,“你说是不,婆婆?”
李氏赞同地点点头,随即没好气地瞪着楚建平道:“以后再不准放那狗东西进门,要是将祸事惹到我两个孙儿身上,我老婆子跟你们没完!”
楚建平皱了皱眉,没有反驳,却是半分没听进去,自从听到家里的婆娘说言儿中毒了,他就开始心神不宁,心头担忧得要死,若不是那县衙早关了门,怕是早就过去了。
孩子情况不明,他便是焦得整夜地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一起床就拎了鸡圈里老娘养的一只公鸡出了门,打听到街坊邻里说今儿王爷要离城,一众官吏要去东门相送,他便是跟着看热闹的大伙儿也去了东门,巴巴地想在百官之中看看有没有他家言儿的身影,却是跟了那一路,就只瞧见了他家大娃子,他觉得事情更是严重了。
趁着众人散场,他赶紧将大儿子拉住,问问这莫言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看着老爹一脸的焦急模样,楚成风赶紧解释道:“爹你放心,言儿她现下已解了毒,无性命之忧。”
待听了大儿子模模糊糊地说了个大概后,楚建平才晓得丫头没有传闻的那般严重,一颗吊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可到底这人没见到,他还是不敢彻底放心,便是跟着大儿子一起回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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