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29话(1/2)
在时桥南当庭出示杨希雨的精神鉴定报告,并详细描述其精神状态后,控诉方也做出了相应的陈述。一切都没了争议,法庭很快做出了如时桥南和林树所料的审判结果,少年杨希雨被送入莱恩医院接受治疗,直至在以其主治医师时桥南为首的至少三位医生确认痊愈并不会再对他人生命安全产生危害后方可出院。
与此同时,杨先生主动找到检控方,申请给予受害者家属以赔偿。在庭外调解之后,杨先生主动做出了远超于对方预期的赔偿,杨希雨也当众向受害者家属道歉。虽然金钱根本无法弥补对方的损失,同样受害者及其家属可能永远无法原谅这个堪称恶魔的少年,但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每一个人都可以从痛苦的坟墓里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这大概才是审判的本质所在吧,这是一个了结,更是一个开始,得到与失去、悔恨与痛恨都在这里画上句号。对过去告别,才能遇见明天。
杨希雨入院的第二天,杨太太就抱着iPad来找时桥南:“时医生,我也看不懂这些图图画画的,你能帮我解释下都讲了些啥不?我这几天一直在研究他这个偶像,感觉也没什么了不起啊,小希画得也不比她差……”
为了更好地跟杨希雨沟通,时桥南也重新翻看了一番林寂的资料,让李曦买回了林寂所有的作品,此时都码在茶几上。只是一上午他都在忙着开会、写报告,还没来得及拆封。
闻言,时桥南失笑:“漫画这东西也不是拼画技,还有分镜、台词、讲述故事的能力……当然,我也只知皮毛而已。我正要看她的作品。”
“我打算看看她的作品之后就给她发消息,问她能不能来见见小希,就是不知道这种大人物会不会搭理人……听说这种半红不紫的人最容易狗眼看人低。”杨太太像是想到了自己被拒绝的画面,叹息着直摇头,也不知是为林寂还是为自己。
时桥南想起林寂,笑了笑:“应该……不至于……吧……其实我可以帮你……”
话没说完,杨太太已经让李曦带路去探望宝贝儿子了。
林寂是在几天后才看到私信消息。
她不知道在这几天里,每小时查看一次微博私信箱的杨太太早已给她贴上了“冷漠无情”的标签。
看到消息以后,不知已经以莫须有罪名被判刑的林寂详细询问了患病小朋友的病情、所在医院、主治医师,然后自以为很客气地回答“好的”,就关闭了微博。殊不知杨太太接着发了数条消息,询问她家住哪里,是否需要订机票、酒店,是否要派人接送,打算一条龙服务这位儿子唯一的偶像,但这些消息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动静。这让杨太太再度怒火中烧,却碍于有求于人,不敢发作。
其实,她的确错怪了林寂。林寂关了微博后就去找时桥南确认这是不是骗局,在得知实情之后,她第一时间赶去了莱恩医院。
路上,白石打来电话,表示自己已经在门外了,可是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就问她是不是没在家。
林寂有些诧异:“不可能啊,许攸和程瑜都在呢,你稍等,我给许攸打个电话。我有事出去一趟,可能晚点回。”
她给许攸打了电话。谁知,未几,许攸就打了回来:“老师,门外没有人,是不是你朋友已经走了?”
林寂没有多想,道:“那就算了,不用管他了。”要找的人不在家,枯坐无趣,估计白石已经走了。
果然,她马上就接到了白石的电话,他要先去别的地方办事,晚上过去找林寂。
林寂出现在莱恩医院大厅时,时桥南正跟护士和保安交代事情。看到林寂,时桥南一愣,想起上次林寂在非预定时间到来时的事情,因而匆匆交代完最后一项注意事项,就向林寂走过来:“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寂往他身后扫了一眼,刚才听时桥南吩咐的护士已经转身查看轮椅上的病人的情况。轮椅上坐的正是黄一亭,自从上次自杀事件之后,他像是受了刺激,反射弧变慢,经常两眼放空,久久地仰望苍穹。
时桥南回头看了一眼黄一亭,道:“今天是他第一次离开重症监护室,我不敢大意,得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未雨绸缪总比措手不及好。他又道:“你是又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我看起来那么像蓝猫淘气三千问吗?”林寂意识到自己每次急切地来找时桥南,好似都是要问问题,不禁失笑。
“不像。”时桥南保持一贯的认真,“首先你得把皮肤染成蓝色。”
林寂点点头:“其次,我得学会拟猫化。”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我是来见杨希雨的。”
“你是来看杨希雨的吧?”
几乎同时,两人异口同声地道出了林寂此行的目的,然后均是一愣,随即相视而笑。
林寂道:“没想到时医生不但会揣测心理,还能预知未来。”
其实不需要揣测,稍加思索便猜到了,在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该想到的。林寂在中午刚刚询问了他关于杨希雨的事情,虽然她没有告诉他什么时间过来,但下午她就马上出现在了医院,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他竟然还会多想,真是可笑。
幸好电梯及时到达,让这一篇章落幕,否则时桥南内心不知又要生起多少弯弯道道。
狭窄的空间里站了七八个人,虽然还没到人挤人的地步,但安全领域已然被迫缩减到了几乎用肉眼看不到的位置。在这样短暂而拥挤的时间里,人总是特别焦躁。大部分人都怕空气中突然的安静,而在电梯里,安静与狭窄伴随着电梯上升或下降,仿佛集装箱沉入湖中,湖水涌入,求生本能忽然达到顶峰,时间变得如此漫长。
在时桥南的记忆里,这不是第一次与林寂同乘电梯,却是第一次靠得这么近。两人并肩而立,林寂近在咫尺,她身上的香味极淡,不仔细闻几乎就会错过。她虔诚地望着电梯的数字显示屏,好像这是她唯一的工作。时桥南微微侧首看着她的侧颜,她并不出众,只是那股子化作血骨的安静让她多了几分专注,才变得引人入胜。
他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有些紧张,像是小时候第一次上课偷吃糖果,时刻担心被老师发现,那般小心翼翼,四面楚歌。
一股热流涌向胸腔,他莫名地有些感动。好像回到了大学时候,第一次跟随教授前往医院产科,在育婴室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一个个新生婴儿,那时候才真正回想起人生里首次对大自然的神奇充满敬畏和感动的感觉。很多人惊叹于人类的进步、科技的发达,其实真正伟大的是造物主,可以把同样的元素给予不同的生命,塑造出千姿百态、浮世万千。
林寂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望向他,有些疑惑:“嗯?”
时桥南微微一笑,垂下眼帘收敛所有思绪,一个转眼望向数字显示屏,已经是另一个淡然如风的时医生。
林寂的笑他没看到,自然,他也没看到林寂微笑的尽头是恍惚。恍惚中,她看到白石站在身边,他脸上的浅浅笑意宛如西湖六月中,铅华洗尽,绿水盈盈,风光不与四时同。她仿佛嗅到了荷香,清风徐来,天香云外,她乘一叶扁舟消失在他那浩渺的湖水中,她几乎就醉了。
“走吧。”
她听到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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