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我眼中的蒋俞泽(1/2)
首先声明,文中“梁晔”为化名。
我是个做人物专访的记者,这些年采访过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他们各有各的身世,各有各的离奇故事,各有各的苦衷。
而在我采访的所有人中,蒋俞泽是最平静的,他全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能跟他生命进入倒计时有关吧。
即将要赤条条地离开这个人世,也就不再需要那些遮羞布了。
刚开始接到报道这个案子的任务时,我的想法是跟大家一样的,挖爆点,尽可能的挖到爆点!
其实,他身上的每一条信息都有成为爆点的潜质,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家报社争抢独家的原因。
从“平安**”向社会公告他被捕的消息开始,我便一直在做消息整理。
查案件,看案宗,跟警方内部的人打听消息。但是这次那些家伙嘴巴出奇的严,什么都不肯说,导致我只好一直来回跑。
从庭审开始,到终审结束,我一场不落。
对案情了解的越深,我便越有一种无力感,对他人生命的无能为力,对命运不公的无能为力。
而更多的感触,还是关于“人性”的复杂。
5月23日,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在这天,他终于同意接受我的采访,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法庭以外的地方讲话。
以前是我坐在旁听席上看他,看到的都是他的后脑勺,今天第一次面对面相见,他给我第一眼的感觉竟然是“路人甲”。
对,就是那种在大街上随便路过你身旁,而你根本不会去注意的一个人。
外边艳阳高照,可是这间病房却是冷气索索。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平铺直述,很直接,是他的性格。
他讲述的开始我便很意外,我以为那个人会是他心中深藏起来的部分,会是他的小心翼翼。
他眼睛看着病房外的一棵香樟树,开始了他的回忆。
我特地准备了纸笔而不是任何更加方便快捷的电子设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可能是我也想沉静下来,好好听他说。
他能从生命中最美好最温馨的时刻开始说起,我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什么样的苦难故事我都听到过,那些人的深厚苦难多数都与当时所处的社会环境、政策环境甚至自然环境相关。
只有蒋俞泽不是,他的悲剧,全部源于个人生活的遭遇。
诱发悲剧的因素总是多种多样的,我们无需在法律的宣判之后再强加给他什么罪名,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从他的故事中吸取教训,反思问题。
可也就像他说的,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是不可复制的,他的成长环境,他的个人问题,他的家庭悲剧都不是每个人都会遇见的,或者说,把这些全部遇见。
所以,其实个例也不具什么参考性,大众想知道,无非就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他缓缓道来,我奋笔疾书,拿出了上学时记课堂笔记的速度和认真劲儿。
渐渐地,你会感觉到这个人的细心,他会注意他语速的停顿,他会放慢语速等你跟上来。即使说到最悲痛的部分,这份默默地等待还是存在。
当然,你也可以侧面感受出这个人对于自己的冷眼旁观。
无论是说到开心的氛围还是荣耀的时刻,亦或是痛苦的事情,他都很平静,甚至还会在我面部表情有所异动时,稍微调整自己的语调。
我惊讶于他的淡定,对他的冷冷漠暗暗心惊。
我全程注意他的行为动作,很遗憾,他的动作跟他的语调一眼,没有任何惊喜。
他的一只手被拷在病床上,另一只刚刚打上了药,从囚服变成病号服,他也没有什么不适应。
唯独脚上的袜子还是那双,那个杀害他爸爸的人捎给他的,是双橘黄色的,跟病房惨白的色调很是不搭,他倒是时常会把目光落在那上边。
就是这个细节,让我深刻体会了“人性”的复杂。对,人不仅是有AB面,还应该是有更多的层面,只是需要事情的触发。
爱恨情仇已经让人生变得复杂,可是还不足够,如果再加上贫穷困苦和众口铄金,那才是低到尘埃里的生命。
很不幸地,蒋俞泽的人生把这些全都碰见了。它们排着队一次跟他打着照面,每一个都强行从他生命中夺走一些东西,最后让他变得贫瘠不堪。
其实,大家想知道的,就是这样的生命在如何跟这个社会抗衡,挣扎。
可是,我全程听下来,蒋俞泽似乎并没有抗衡啊!
我认为多数时候他都是在逆来顺受,无论是年少时觉察出妈妈的意图还是面对父亲去世后的一些困境,他都没有表现出很勇敢。
有些人认为是因为他当时年龄小的缘故,但我觉得不是的。
他年龄虽小,心态却很成熟,也正是因为这份成熟,他才知道有些事情的“红线”在哪里。
他一直做的事情就是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那条红线,可是,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最后把他逼迫到了角落。
或许,他的悲剧从一出生就带来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某种“原生家庭”的原罪。
他的母亲是家族的长女,又是第一个走出大山的“有出息”的孩子,在她身上,家族的荣誉和家庭的稳定是不容破坏的。
起初的那些年都很好,她即将要在下一代的身上完成自己的理想,即将要光耀门楣,衣锦还乡。
可是,一个人的出现,使得多年来光鲜亮丽的表象一戳既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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