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1/2)
是日,天朗气清,陆老夫人蒋云岫的寿宴如期举行。www.dizhu.org
陆德明为官虽是政绩平平,但却有个带着军功死去的老爹,和富得流油的夫人。这寿宴明面上是个家宴,宴请亲朋,这朋字的范围可就广了去了,前来结交巴结的人也不在少数。
寿堂设在正厅,几个丫头正笑嘻嘻地扶着梯子往门楣上挂红布条。
室内装饰的更是喜庆红火。中堂两边挂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正中间悬挂着一幅瑶池王母,系京中名画师吴立子的墨笔。
画下的礼桌上摆放着寿桃、寿酒、寿面,还有一对红色金纹寿烛。桌前地上铺了红毡,是给小辈们磕头用的。
陆老夫人穿戴一新,银发上插了金簪,和善安详地坐在主座位上。赵姨娘和几个伺候丫头站在一旁,严夫人坐在陆老夫人一侧帮她一起挑着戏折子。
陆彦正带着八岁的幼弟陆彦中在外堂迎见客人,小家伙脸颊冻得通红,却学着一副大人的模样,该有的礼数分毫不差。
……
室外,陆疏萤怀里抱着一件白狐裘,站在桥上静静凝望着结了冰的水面,似乎在等着什么。
她的面色看上去比那日在街上被萧卷带走时还要苍白几分。嘴唇却十分红艳,显然是含了胭脂来掩饰病情的。
方才刚得陆老夫人多看了几眼,可不能因为病容被人诟病。
身旁的丫头海棠垂头丧气的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芳儿姐姐~干嘛呀你!”
陆凝霜一声嗔怪,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那处去。
“呵呵呵呵,妹妹是害羞了吗?”
不远处的亭台处,严婉芳和身边的陆凝霜窃窃私语,笑容灿烂。耳边私语无非是些今日来陆府送贺的青年才俊的品貌。
严婉芳在猜量别人的心思方面尤为突出。
她还未入陆府之时就听说了陆疏萤的身世和在府中的地位。她那表妹陆凝霜则是个被惯坏了的丫头,爹爹娘亲的掌中宝。
严婉芳想要在陆府好,就不能与她这表妹交恶。
前些日子因陆疏萤落水一事陆凝霜被陆老夫人罚抄了五遍《华严经》,在祠堂跪了一个时辰。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陆凝霜有多心中愤恨,她自然是知道的。
今日寿宴,严婉芳方才在门口见陆凝霜的眼睛一直放在进府贺寿的谢恪身上,又是偷笑又是掩面,悄悄跟他到此处,便知晓了她女儿家的心思。
这谢恪有张好皮囊,但为人浪荡轻浮,无心朝廷不思进取,实在不是个好归宿。
但这又不是她严婉芳的意中人,陆凝霜喜欢的是谁她不关心,只要不是许瑜就行了。
其他人,管他长得长宽扁圆还是怎样,她只消嘴上讨得个陆凝霜开心就好。
许瑜这个男人,有才华,有野心,相貌俊朗,关键是,他需要一个严婉芳这样女人。
还有什么比把这样的男人攥在手中更让人满足的呢?
可那天她敏锐的感觉到许瑜对陆疏萤的不同,这一点让她感觉很在意。
严婉芳想着,向陆疏萤那边看去。
好巧不巧,她心心念念的许瑜跟着礼部侍郎之子前来祝寿,恰好与陆疏萤在桥上交谈。
严婉芳脸上顿时挂满了黑线,脸拉长了三分。
许瑜自那日来多次差人送诗送画,想是也对她有意的。今日他又去招惹陆疏萤,严婉芳心里燃起一股怒火。
桥上,陆疏萤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许瑜和礼部侍郎之子卢敬月在她身侧停步。
上辈子他二人此事并未结交。年关之前,卢敬月他爹被萧卷查出贪污,被抄家送入了大牢。
卢敬月是个坦坦荡荡的贪财好色之人,既不像许瑜一般假清高,又不似她大哥陆彦正两张皮。
上辈子陆老夫人的寿宴上,陆疏萤被陆凝霜和严婉芳设计险些失身于他。www.dizhu.org她们的奸计虽未得逞,陆疏萤也落的了个勾引男子,恬不知耻之名。
“小妹妹,你也是陆家的女儿吗?我瞧着面生得很,你是哪个?”
卢敬月一脸横肉,色咪咪地打量着她。
身旁的许瑜虽然心中不悦,但现下身份地位矮人一等,又不好出手去阻拦。
他望见陆疏萤敷了薄粉胭脂仍旧苍白的脸,不禁想到了前世陆疏萤临死时的那段时日,心里怜惜。
他怔怔盯着陆疏萤,开口陪笑:“姑娘何不进屋去,外面天冷,当心风寒。”
陆疏萤深看了他一眼,却不睬他,欠身回了卢公子的话:“我是陆家的二姑娘疏萤,往日里出门少,公子不认得也是应该的,”
她身份尴尬,无论是陆明德还是严秋娘看见她都难免回想起她母亲来,心里不快。
对于陆明德来说,陆疏萤的存在就是他作为男人尊严被妇人践踏的象征,而对于严秋娘来说,她则是丈夫对自己不忠的证据。
因此她被勒令极少出门,陆府于她简直就是个关住家丑的囚笼。
“姑娘为何不把手中的狐裘披上?”许瑜开口,尽显温润。
他总觉得这一世的陆疏萤对自己很冷漠。不是陌生,而是一种刻意的冷漠。
上一世的陆疏萤,根本不用自己上前去搭讪,只要自己站在那里,陆疏萤自己就会主动跟上来。
陆疏萤这回终于看向了自己,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好似和前世初遇之时如出一辙。
许瑜望着眼前十六岁的少女,忽觉得她稚嫩的脸庞上嵌的一双浅色眼眸里,盛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不等陆疏萤回答,他身旁的卢敬月不屑笑道:“怀玉兄,这你就不懂了。”
“姑娘家都爱俏,穿上那肥大的狐裘那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就给遮住了,哪里还娇俏呀!”
他边说边上下打量着陆疏萤,面上露出轻浮的笑,只恨不得当下无人摸上一把。
“小妹妹,你可有婚配,不若哥哥同你父亲说说,跟了哥哥吧?”
许瑜终是忍不住,怕这卢敬月再对陆疏萤做出什么越距之事,正想催促着他去正厅拜贺,忽听不远处响起一声笑。
“本王素闻礼部侍郎卢祖谋颇有君子之风,是个品行高尚的老臣子,如今一见这卢家公子却是个如此心思卑鄙龌龊之人,到要怀疑外面那些人都在吹捧卢大人了。”
一个身材修长,眉目如画的男子走近。
他偏头看了看同行的粉衣男子,又笑道:“连慎之都自愧不如了。”
谢恪不知是哪里被他拿捏住了,竟鲜少的应和作揖:“慎之自愧不如。”
许瑜认得萧卷,指节攥得发白,却又只得笑脸相迎,行了个礼。
但因这位王爷自小被封在青州,实在太过低调,就连为数不多的那次招摇过市也是蒙着脸的,所以礼部侍郎的公子卢敬月并不认得他。
卢敬月横眉怒目,一脸的肉都跟着抖动:“哼!这京中的王爷本公子都认得,你是哪个王?”
又见他和谢恪厮混在一起,继续哼哼道:“哪有王爷出门连个小厮都不带的,你怕不是跟着这位来蹭吃蹭喝的吧!”
陆疏萤和许瑜在一边听着,替这个肥头大耳的卢公子捏了把汗,心道他脑子里灌得都是肥肉,怪不得前世被抄了家。
这位从青州回来的这位清平王在坊间的风头压过了京中最美的姑娘。
少小离京,人皆知王爷已回京,但鲜少有知晓他是何面貌的。甚至有人私底下悄悄下注,来赌那天“招摇过市”的清平王面具之下的脸到底是何样。
萧卷解下腰间的玉牌,挥袖抛与撇着嘴的卢敬月。
那玉牌由羊脂白玉制成,龙纹中央镌刻着四个大字:青州清平。
卢敬月瞧见那玉牌顿时吓得变了脸,腿一软跪在了萧卷面前。
这位皇帝特召回京的清平王萧卷回京暂代的是太子职务。眼下太子萧寒病重,若是不幸……那他萧卷就是……
“下、下官有眼无珠,竟不认得王爷,还、还请,王爷责罚。”他一慌乱舌头打了结,说出的话结结巴巴。
萧卷柔情似水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抱着白狐裘的陆疏萤,一笑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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