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2007年的夏天，领到高中毕业证的隔天程亚就提着编织袋装的行李离开他从未踏出过的小渔村。www.dizhu.org
在正值旅游旺季的海岛城市啃了半个月的红糖馒头，最终找到一份法式餐厅服务员的工作。
餐厅领班本不打算收他的，觉得这小孩呆头呆脑还有些土气。但实在是餐厅缺人手，又看他长得算挺精神的，才勉强留了下来。结果试用期还没到，领班就非常满意程亚的工作态度，并为自己当初的“以貌取人”感到羞愧。
标准服务员礼仪他一点就通。
说两句他前后鼻音不标准，他隔天就开始翻店里各种杂志，吃饭休息都带着念，一遍一遍调整自己的读音。
老实话少，做事又勤快。
关键是小年轻稚嫩的外貌穿上西服工作装，偶尔遇到不懂的事情，那脸上服务员标准微笑使错了劲，变成懵懵傻笑，憨态可掬的模样竟就吸引了一些母爱（或者少女心）泛滥的女客人和女同事（包括领班）对他颇有好感。
而第一次见到袁一，也是在他渐渐对餐厅工作得心应手的时候。
那天他负责迎宾岗位。临近换班，正和同事做交接的时候，一个球衣打扮，怀里还抱着足球的少年闯了进来。
少年知道自己的打扮和汗味破坏了餐厅的格调，所以一进门还没等服务员的问候，他先点头道歉。“不好意思，我找A23号桌的客人？我放个东西马上就走，不好意思。”
“我带您过去。这边请。”程亚接待往里走。
袁一道了声 “谢谢”，蹦哒地跟上。
接到位置后，程亚就离开了。只是那桌客人的声音让他忍不住停下来偷偷看了几眼。
“亲爱的爸爸妈妈二十周年纪念日快乐，你们的宝贝儿子送贺礼来了。”袁一得瑟晃悠起手上的两个礼品袋。把袋子各方一边，眼神徘徊在桌上的牛排和妈妈，示意‘赏一口’。
“谢谢宝贝…”袁妈妈笑开了脸，叉了块牛排送到宝贝儿子的嘴边，再一边嫌弃着：“你这足球都踢了快半个暑假了，怎么就不嫌累呀。回去不能直接冲冷水，会感冒的，记住了啊。”
袁一乐呵呵地回：“知道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我先走了。”
“等等，”袁爸爸掏出钱包取出一沓钱，“儿子有心了，不过你现在没剩多少零花钱吧？”
“那您好歹过几天再给我零花钱啊，不然显得我的贺礼多没诚意！”小眼神瞅了瞅他爸手里的钞票，贼兮兮地补充道：“过几天，过几天记得给我。”
“就你鬼心思多。”袁妈妈嫌弃完宝贝儿子，又说：“爸爸妈妈的二人世界到明天晚上结束，明天阿姨过去打扫让她给你做点吃的。”讲完两口子还拉上了手，含情脉脉互望着，似乎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行程安排。
遗传了妈妈嫌弃人的模样，袁一摇摇头说：“看不下去了！我走了。你们最好给我带个弟弟妹妹回来！”
程亚直到交接完下了班坐上公交车了，餐厅里那三口之家对话的场景还一直浮现在他的眼前。www.dizhu.org
画面是可爱的、精致的、浪漫的、温馨的，仿佛天使也在一边为他们的跳舞。
城里的月亮确实比较圆。
他初入大城市，不管是偶尔泛起对高楼大厦和拥挤街道的敬畏感，还是他遇到的那些礼貌客气光鲜亮丽的城里人，都让他非常不自在。这份不自在让他觉得自己太边缘太另类。
并不是在羡慕，也不喜欢像他的同事那样刻意融入城里的月光。
只是城里的月亮比较圆罢了。
如果承认羡慕，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卑微。所以，他告诉自己，没什么的，月亮都一样大，都是错觉罢了。
当程亚出了神的眼睛重新聚起焦点，他看到公交车前座的位置上有个扒手。
是个看起来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如果打架自己一定打不过的。
所以程亚低下头扣指甲。
他想，被偷的女生看起来是个学生，应该不会有很多钱的。
“操…”
突然听到前面的动静，程亚抬起头看去，见到刚刚那个足球少年。
袁一坐在司机后面的侧座位，他发现扒手正试图把手指伸进旁边女生的口袋时，毫不犹豫把自己手上的足球丢过去，再一脸歉意过去捡球。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这里玩球的。哎呀，同学，你兜里的钱包快掉出来了你看看。”
被偷的女生接收到了信号，赶紧把钱包放到另一半的口袋捂住。就在这时车靠站停了，女生明显到惊吓，直接从前门下车跑走。
留下凌乱的袁一……
本来他还在考虑该怎么告诉司机车上有扒手，结果受害者已经走了，现在再讲，也没有人跟他一起指证。
被那扒手虎视眈眈地又盯了一站路，车再一停靠，袁一就马上抱紧他的足球跑下车。
袁一是因为看到后面有一辆的士才决定要下车，结果那的士司机慢悠悠地摇下车窗：“不接了，要交班。”
“等等等…”
“不接了。要交班。”
司机摇上车窗就开走了。
城里的月光下车了。扒手也跟着下车。前后位置的男人似乎是跟扒手一伙的，他们交换了眼神一起下车了……
程亚也下车了，因为已经到了他的下车点。
他看到城里的月光被三个男人架走，那颗足球滚到程亚的脚边。
少年在反抗，但明显不是对手。
路人纷纷看了过去，但没有人敢靠近。
“哎呀，这是黑社会闹事吧。”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混啊，父母太遭罪了。”
程亚听着围观人的议论，他想，这么多人看着该有人会知道报警吧，这附近也没有电话亭，自己是帮不上忙的。
去了也打不过的，万一受了伤可能还会耽误明天上班，那工作迟到就扣满勤的。想到这里，程亚准备转头就走，可是看了看脚边的足球，有些犹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