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把压抑在心中的刺坦诚拨开，并没有袁一以为的会狼狈不堪血肉模糊，相反的，他感受到了几年来最轻松的时刻。www.dizhu.org
只是面前的张凯津可能会比较难熬，表情变化从疑惑到震惊，时而一脸同情时而沉下脸克制着想打人的冲动。大概是平日太喜欢自称‘爸爸’，这个时候竟然徘徊在该鼓励兄弟不要太悲观，还是该打一顿这个不成钢的臭小子。内心有成篇的思想教育理论，到了嘴边又讲不出来，只好低头吃东西，将无言进行到底。
过了很长时间，能吃的都吃完了，张凯津缓缓抬起头，犹豫地撇了撇嘴，问：“所以，你喜欢上了那个……救过你的那个……兄弟？”
听见声音，袁一的目光才从对面街道的法式餐厅转移回张凯津身上。
袁一迟疑地回答：“可能是吧。”
张凯津重复一遍：“可能？是吧？”
袁一想了想，尴尬地开口：“没有经验。你平常在陈小小面前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靠！”张凯津突然跳了起来，意识到周围人都看向了自己，才缓下情绪，坐回椅子，咬着牙说：“老子给忘了这茬，我说为什么刚刚一直很想揍你。”
“揍吧，别打脸，出去还是就在这里？”袁一举起双手，补充道：“我保证不还手。但打完后，我这事就交给你告诉小小？”
“你说你……你说你……从小到大净给老子惹麻烦，”张凯津愤然起身踢开椅子，转头离开，只是没走两步就折回来，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态度：“我们小小哪里不好？长得好看学习又好，性格也好，怎么你就能看上四肢雄壮的同性生物？怎么就看不上我们小小了？娃儿啊你还年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的，你就算不喜欢小小那就找别的姑娘也行，我给你介绍，可爱的成熟的……或者中性的也行……别找男的吧，这路子不好走的。”
“你不觉得你这话对女生群体不太尊重？别说我现在对自己的感情根本没有什么底气，要是哪天真谈上雄壮的同性生物，”袁一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对街的餐厅，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微笑，片刻才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继续说：“这对咱兄弟俩不是件好事吗？你也不需要再顾及我这个情敌，可以安心去追陈小小。”
“靠！这都他妈什么狗血破事！”张凯津再次站起来踢开椅子，指着袁一的鼻子，“我警告你，不准让小小知道，她自尊心强得要命，要是知道自己从小喜欢的男人喜欢男人，她一定会崩溃的！你以后离她远点，谈什么人都别让她看到！”
“靠！”袁一扇走指着自己的手，“兄弟，合着你刚刚讲的那一大堆屁话都是怕小小接受不了？重色轻友不太行啊！”
再次座回椅子，叹了声气，张凯津又是爹一样的口吻，说：“我也不是个不开明的人，感情的事理不清楚，喜欢不喜欢的都是这一颗心在决定，没有对错。爸爸尊重你的决定！只是你这路真的不好走……”
“……”袁一本来有些感动得到理解，但这话听下来又觉得自己被占了很大的便宜。
“我呢，喜欢小小这些年都是沾你的光才有机会跟她多讲几句话。”到这时候张凯津已经停不下来的三句叹一声气，一阵悲凉袭上全身，“本来我以为，上了大学我就能把这段一厢情愿的感情放一放。我以为你俩现在一个学院，她都为了你，跑去跟你考一个专业了，你多少该有点表态的。刚刚你吞吞吐吐讲不出话来，我都以为你是要跟我坦白你和小小在一起了，谁知道你是……唉！”
“你这么一讲，我还真不是个东西。www.dizhu.org”袁一讲着话就边拿起手机拨通电话，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喂，小小，你在忙吗……”
没有等到电话那边陈小小的回应，手机就被张凯津抢了过去，迅速挂断。“你随便找个理由给她回个信息过去。”
袁一说：“我最不想瞒的就是她。”抢过手机想继续打过去电话，结果还是被张凯津的叹气打断。
张凯津说：“先瞒着吧……你不是刚刚还讲对自己的感情没有底气，万一你只是一时意乱，万一你很快就发现小小才是最好的选择？”
“靠！这时候你不是应该跑过去跟陈小小戳穿我是个不值得她喜欢的同性恋，刚好是让你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为什么还要扮演绝世纯情大好人？你争气一点啊兄弟！”一时激动，袁一发出了今天最洪亮的声音，顿时吸引来了旁人的围观的目光。
年少时期的爱恋总是携带诸多的天真美好以及偏执，动辄就交付前途赌一个青春做伴，八十头老牛都拉不动。青梅竹马的陈小小把袁一的目标转化成自己的梦想，毫不犹豫就踏上以为爱为名的前程之路。袁一消受不了这份热爱凡事都拉几个死党做挡箭牌，久而久之，死党之一的张凯津陷入了这场单箭头无循环狗血之恋。
袁一给陈小小发了条短信，——没事没事，我和老张打赌谁给老同学打电话最快被接通，谢谢你啊，周一请你吃饭。
放下手机后，又不自觉地往对街的餐厅看一眼。餐厅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推门出来，穿着一身挺立的马甲西服，面带客气规矩的服务式微笑，跟送出门的客人讲着话，大概是在给他们指路。
他目送客人离开后留在原地看向对街的洋快餐店。
袁一认准了周围这么多人并不容易被注意到，也就理直气壮地看着。直到对面的人朝向这边露出一丝微笑，不是刚刚那刻板的标准服务员笑容，是嘴角上扬面色冷漠，无理的不屑的，仿佛是回击偷窥者的嘲笑。
袁一速转过头，顺便把贴在玻璃上正盯得起劲的张凯津扯下来，然后四下找空调的位置，明明冷气十足，却脸颊发红，一阵燥热。
“就这货？！”张凯津难以置信地看看对街又看看袁一，“我们小小如花似玉一个大闺女输给这种？！！！”
“你这话对小小有极大的不尊重。”袁一咬牙道！
“我是在鄙视你的喜好！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人高马大阔背腰圆还跟你一样的三条腿，连基本的神秘感都没有，有什么可喜欢的？”这会儿的张凯津真的就是恨铁不成钢的气。
袁一乐了，他站起来抓着张凯津的肩膀摇晃，“兄弟，你清醒一点，你要能明白你就跟我一个喜好了！”晃完了座回椅子，又说：“我真的觉得这些事全都讲出来了之后一身轻松，别人觉得怎么另类变态我都认了，以后不打算藏着掖着……但是首先我会找小小讲清楚，尽量不让她受到伤害。你就争气一点，这段时间多陪陪她。”
叹气张说：“爸爸白养你这么大了！”
无奈袁说：“滚。”
叹气张说：“这以后，老袁家的香火这么办啊！”
无奈袁说：“……滚！”
张凯津沉默了会，才又说：“你刚刚问我在小小面前是什么样的心情，其实我在她面前的状态只有怂。她漂亮可爱人好学习好什么都好，每次见她之前我都要在脑袋里编排很久应该怎么跟她讲话，可是每次都犯怂，靠近她的时候很紧张，但又很想跟她讲讲话，想一直看着她……你妈的，别笑，闭嘴！”
袁一憋足了笑才能讲出话，“那就是了。”
那就是了。
少年时期的爱恋大概是最纯粹质朴的，有时候仅仅只是为了一个靠近。也许并不深刻，可能一个转身一个契机爱就淡了，也许持久热烈的爱只是因为撞不倒南墙不死心的固执。可是这份纯粹的本心就足以在当下拼命积攒靠近对方的能量。
新生军训后正式开课的这一周，连续在公交车碰到程亚四次。
第一次来不及打招呼，袁一只见到程亚下车的侧影。隔天一上同路公交车他就鬼迷心窍似的张望着找人，过一站路才见到程亚上车，只是他一上车找了个位置坐下就闭目瞌睡。
程亚估计睡得轻，到站的时候，车一停他就睁开眼起身下车。走得很急，袁一还是没有打招呼的机会。也没多想，就跟着下了车。但下了车后他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虚不敢直接上前打招呼。看着程亚走进那家法式餐厅，袁一就在隔壁麦当劳的甜品站吃了两杯新地，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行为会这么鬼鬼祟祟。
后来的两天，袁一在同一个时间都会出现在麦当劳的甜品站门口吃一杯新地，然后匆匆忙忙上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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