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忆往昔（1/2）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瘦弱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博尔赫斯

整个洛城市公安局都知道，缉毒队队长周正是军校首席出身。---

他在军校的最后一年，公安局要从毕业生中选一位优秀学员进缉毒队，官升两级直接是副队长，进队直接带新人去B国执行任务，任务成功直接转正，所有人都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包括周正和他的挚友叶汎。

周正和叶汎，他们那一届的人或许还有印象，军校开学第一天，两个人因为在食堂上为了抢最后一支鸡腿而相约操场决斗，被当时军校政教处主任林泉抓住，罚两人一起洗了食堂一个月的地板，却因此结下深厚友谊，四年里情同手足，几乎形影不离。

周正军人家庭出身根正苗红，却偏偏羡慕叶汎来自普通人家来去自由，叶汎普通人家潇洒开朗，独独欣赏周正身上不可一世的自信感。

两个人都是学校有名的拼命三郎，成绩体能实战样样比肩，明里看像是竞争关系，但彼此心里惺惺相惜，比起超过对方，守住对方身边的位置才更重要。

如果故事只讲到这里，似乎就会朝着一个美好的方向继续下去，但老天爷哪管你想要怎样。

军校后面曾经有一个低矮的山坡，因为土酸，种了满山的茶树，文化课考试前一晚，两个人常常来这通宵背书，犯困了摘一片茶叶放嘴里嚼，苦得强迫自己清醒。

山间空气稀薄清爽，便常常可以看见银河一般的星星铺开在眼前。

周正就常常在这种时候生出点中二气，扔了书站起来就朝天上乱乱喊：“我要成为世界第一！”。

少年清冽的声音在山间回转，反弹回温和的风，叶汎就也跟着他站起来大喊：“我也要成为世界第一！”，然后回他看看周正，回报他的是对方眼里无限的星光。

显得傻里傻气，俩人捂着肚子笑到一起，夜里万籁俱寂，自是无人回答，好似这世上只剩他们俩。

周正就拍他，笑着说：“傻子，世界第一只有一个啦，不然只能叫世界并列第一了，不过小爷我不稀罕，就封你为世界第一了。”边说边仰起头，像电视里，年幼稚嫩的小皇帝。

叶汎就伸手掐住他的后颈，用常年摸枪长出茧子的食指和大拇指婆娑他的脖子，瞪圆了眼说：“才不要，这样吧，你当世界第一，我当天下第一。”

周正哈哈哈哈笑了很久，对天下第一和世界第一的称号甚是满意，在山风里任由叶汎揉乱他的头发。

世界第一和天下第一在茶山会晤的最后一夜，两个人通过了文化考试、体能测试、基本训练测试等等十余项缉毒队入选考试，成为最终决赛的两位，决赛就在后天。

两个人都有些心事重重，背靠背坐在田埂上，周正看他没了往日的向日葵笑，主动开口：“你想去吗？”。

叶汎沉默很久，久到周正按捺不住回头扳过他的脸看他，第一次发现，叶同学眼角垂垂，竟有些悲伤，被他看得愣住，垂下头，低低地问他：“你呢？”

周正对叶汎一向坦诚，他也不是那种能藏住自己野心和欲望的那种人，但被他这么低沉的声音吓到，竟有些不知所措，跟叶汎一起陷入沉默。---

“我想去。”周正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但我更想和你一起去。

他平日里柔软温和，对谁都和和气气，有些时候又毫不保留地表露自己的野心，叶汎就是欣赏他这种温和霸道又自信满满的性格，温和礼貌是教养，野心是勇敢，这些品质，常人怎么会有。

他心里知道周正想去，这些心思单纯得直白，他就是另一个自己，他怎么会不了解另一个自己，而他相信周正也是。

山风微凉，群星摇曳，叶汎又一次伸手掐住周正的后颈，强迫他抬头看自己，然后恢复往日大咧嘴大笑，轻轻地说：“阿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战友，缉毒队你要去，我也要去，不管谁先进，以后都会汇合，你忘了吗，你是世界第一，我是天下第一。”

那晚，月光照在叶汎眼里，像那晚在眼前铺开的，银河一般的星星海。周正突然觉得，脖子后面一定是有什么穴位吧，让人一口气治愈的那种。

最后一场考核是实战。丛林武装作战，谁先阵亡就落榜。

教官和学生们都预想是一场混战，最好厮杀个1天1夜才好，学生们甚至私自开设赌局，赌他俩谁赢。

结局出乎意料，开场半小时，丛林里响了两枪后再无动静，几分钟后就只看到周正丢盔卸甲背着脸色惨白的叶汎狂奔出丛林，身上多处被荆条刮伤，一边淌着血把叶汎抬上担架，一边哭着喊着求叶汎醒来。

军校的学弟后来考进警局回忆，那大概是周队长人生里最狼狈脆弱的一天，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在军校门口等了一天叶汎，没把人等来，却等到了自己被缉毒队录取的通知书和叶汎的退学通知。

他没法接受，在政教处主任办公室门口站了一天，倔得主任绝望，开了门他却只委屈巴巴地说他不配进缉毒队，胜之不武等等。

实战没监控，没彩排，没剧本，大家都不知道当时情况，他说的这些其实都不足以为据。

最后政教处主任淡淡地回他，“叶汎在医院被检查出美尼尔氏综合征，这种病一紧张就容易晕倒，这种情况他不可能留在军队，更没有资格入选缉毒队，人民群众不可能把生命交给一个有病的人。你是最后一个人，恭喜你，这是你应得的。叶汎回家了，他很好，这是他自己提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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