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眉（1/2）
金乌西垂。
大片大片的晚霞从地平线一直累到日轮边上。它像一束玫瑰，是接受阳光普照的大地反馈给太阳的谢礼。
在这样娇艳而瑰美的暮光里，澄粹醒来。彼时，计安正在前宫处理公文。他很忙，但是再忙，还是要好好照顾澄粹的。
抱着小蓝龙出来，把桌案并公文放到毓秀湖边上。
“你继续去种树，我在旁边工作，好吗？”
“好！”澄粹下来，蹭蹭他的小腿，“你好好工作吧，不用担心我的。”
“乖。”摸摸他的脑袋，计安微微一笑，把装着扬眉的水晶球从空间里拿出来，交给澄粹，“去玩吧。”
“啊……”接过水晶球，目光扫到里面的大柳树，澄粹下意识地把爪子往脸边上伸，愁，“它怎么更蔫了？”
虽然只是在无灵气环境里多待了一天，但这杨柳树仿佛受了天大的折磨一样，树干都软塌塌地垮下来。
精神极度萎靡，扬眉在里面气息奄奄地催：“快……快把我放出去……”
作为一棵树，没土没水不见光……这也就算了。可是连灵气都供不上，过分了吧？然而，就是在这么可怕的环境里，他！扬眉！顽强地活了好几百年！
好几百年啊！灵气只出不进，就算他是准圣也免不了焦虑恐慌。所以不难想象，昨天，当他听说自己马上就要被释放时，心里是怎样一种狂喜。
然而……希望落空了——他依然被困在这狭窄逼仄的水晶球里，不得解脱。
有如行者于荒漠看见绿洲，到达后却发现那不过是看得见摸不着的海市蜃楼。尽管深知自己终有一日能达成所愿，但沙海一样的无边的失望依然将他笼罩。
扬眉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一夜的。
实在太难受了。一瞬大喜、一瞬大悲，这样巨大的落差感他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可出去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不可能不为解脱而狂喜。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祖龙这一次是真的要把他放出去，而不是会带给他再一次希望落空的悲痛。
澄粹会把他放出去吗？
当然了！不放出去怎么种他？难道要指着今天种下一个水晶球，明天水晶球里的树自己发芽吗？
不可能的，天道爸爸亲手打造的水晶球，扬眉想挣脱都挣不动。如果不把他放出来，那早晚有一天这棵鼎鼎有名的混沌空心杨柳要死于灵气枯竭。
要真是这样，那可太暴殄天物了。澄粹舍不得。事实上，看着他现在这个蔫巴样儿澄粹都心疼得不行。
澄粹：我的树QAQ原来多好看啊，现在……现在……不行了，不想了，越想越心疼……还是赶紧把它移出来吧！
他心里着急，可他伤得太重，能动用灵力太少了，根本移不出来它。
“帮我把它挪到坑里吧？”
他跑回去，用尾巴拍拍计安的小腿。水蓝色的眼睛里闪着恳切的光。
计安无法拒绝。
放下手里的公文，他把灵力探进水晶球里，包裹住蔫巴巴的杨柳树，缓缓地把它往外带。
计安不喜欢扬眉，所以有意无意地拖着时间。但澄粹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呢，他也不好做得太过。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扬眉被彻底释放。
脱离了小小的水晶球，食指高的杨柳树瞬间恢复原状。它站在澄粹准备好的大坑里，其高几可撑天。繁盛柔软的柳条垂落下来，遮盖住整个山头。
澄粹：enmmm……从远处看的话……它会不会像是钟灵扎起来的朝天辫？
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澄粹忍不住笑出声。
钟·扎着朝天辫·灵可一点都不想笑。
“山……山很累……”
被压得说不出话。
扬眉不仅是大，这重量也很是可观，悬浮着的钟灵山被他这么一压，差点砸落到地上。
这还不算什么。
甫一落地，扬眉就开始疯狂抽取灵气。空中游离着的被他吸引着，形成巨大的灵力风暴，钟灵山灵脉里的，更是被他如长鲸吸水一般疯狂抽取。
“你好，树，请你不要继续抽取灵气，山的灵脉即将枯竭。”
钟灵山一本正经地发出警告。
地下奔向扬眉的灵气洪流瞬间消失。
虽然未能满足，但扬眉还是放弃了对钟灵山的压榨。
不是顾忌灵脉，而是顾忌不远处的计安。
“还算是清醒。”坐在桌案后面，计安表情里有一丝欣赏。显然，扬眉的识时务讨得了他的欢心。
可他对扬眉的态度依然不怎么样。
“给你两个选择，一，向天道起誓效忠澄粹、任由驱使，如有违逆，神魂俱灭；二，我现在打散你的灵智。”
语气强硬冷漠如积年不化的寒冰。
澄粹：好凶！唉……扬眉真是好惨一树。
他心里有点毛毛的，隐约还有丁点不忍。但他没有求情，只是立起身子，拽了拽计安的衣角，小声说，“让他效忠你就好了。”效忠我做什么呀……我不想做大哥，不想带小弟，也带不动小弟。
“乖。”如拨云见日，计安脸色瞬间放晴。他伸手摸摸澄粹的脑袋，“我们是道侣，效忠谁都是一样的。”
“那好吧。”澄粹蹭蹭他的手，没了异议。
扬眉倒是有异议，可他不敢说。
和桀骜的罗睺不同，扬眉战斗力不强、道法也不甚高深。即使身为顶级混沌灵根，他也依然不算是混沌魔神里最强的那一波。在混沌那样险恶的环境里，根本没有太多桀骜不驯的资本。所以，他一直很识时务，绝不会为了所谓尊严与骄傲，冲动莽撞地以卵击石。
所以，他妥协了。
“今我扬眉，向天道起誓，效忠澄粹，任由其驱使。如我违背……神魂俱灭。”
扬眉：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死又不想死……我还是乖乖听话吧。想想强如罗睺都宣誓效忠了，我还有什么好负隅顽抗的。
说曹操曹操到。
他才自我安慰完，就看见罗睺从不远处过来——过来看热闹。
罗睺早都想着把扬眉几个拐进钟灵山了。倒不是说想给他们指出什么明路，就单纯想着，由他引荐而不经过天道，那剩下这几个混沌魔神就不能像他一样道法不受限了。
——存着心地想坑人。
可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挖坑，扬眉就已经投靠了过来。可从扬眉这个气机来看，又实在不像是占到了什么便宜的样子。显然不是被利诱着效忠的。
那就只可能是被威胁了呗！
罗睺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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