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2）

“文思恬，走啦——”许青杨的大嗓门和自行车铃声从楼底下飞上来，他跑到阳台边上答应了一声，准备要离开了。---

文思凛帮他把行李箱拎下楼，许青杨和王海峰赶紧接过手去，口中叫着“师兄早”。

文思凛在学校名气不小，虽然现在在研究生院，偶然也会在篮球场上碰见，再加上班里女生的念念不忘，很难不让他们印象深刻。

“玩得开心点，别惹事啊。”文思凛笑着对两个男生嘱咐着，又放低了声音补充道，“文思恬身体不好，麻烦你们多照顾他。”

“没问题没问题，师兄放心。”许青杨笑得谄媚，看得王海峰悄悄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文思恬背着背包，手里还提了一大包零食，从楼道里出来，跟他哥哥道别。

他脸上没有不开心的表情，眼神却总有淡淡的伤心，文思凛看着他静水一般的眼眸，心里钝钝地发疼。

但他一定得把他送走。

“好好保护自己，千万别受伤。”他叮嘱了一句，摸摸他圆鼓鼓的后脑勺。

文思恬点点头，望着他不肯走，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是不远处还有人眼巴巴地看着呢。

文思凛低下头，用文思恬的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在自己的拇指上亲了一下，然后按在他的额头上。

文思恬抿嘴笑了起来，杏圆的眼睛弯起来，清澈又喜悦的样子。

他小跑两步，跳上了许青杨的后座，和他年轻的同伴们一起离开了文思凛的视线。

文思凛挺得笔直的后背松懈了下来，他靠在楼道口，望着远去的模糊身影，好像被人偷走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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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扑扑的文思恬被包裹在一团活泼又热情的氛围里，多少也能比之前开朗一些，许青杨大概是受了文思凛的嘱托，非常关照他，知道文思恬不适应太闹腾的环境，有意无意地护着他，不让大家起他的哄，文思恬感激地对他笑笑，把零食全给了他，让他分给大家吃，自己靠在车窗上看沿路的风景。

他按照文思凛的意愿，孤独地奔赴大海，要去寻找不存在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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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过世满百日，按照老家的习俗，是要回去祭拜的，文思凛把弟弟送走后，独自回到了家乡。

叔父与他们家最亲，帮忙安排好了一切，他只需要去墓地行过祭礼就可以了。

幸好文思恬不在，他不能在他面前露出软弱悲痛的样子，那会让文思恬加倍伤心。

他虽然口中没有不停地缅怀父母，但内心的思念和哀伤全在他无措的眼睛里，只有自己能看得懂。

文思凛见过他在半夜惊醒，悄悄给父母拨电话，怎么也拨不通，他一遍一遍地拨，肩膀微微地抖动，去做永远也完不成的任务，他只能去把他搂在怀里，让他有个地方哭，而不是躲在阳台上面对寂静的世界。www.dizhu.org

如果他又梦见父母了怎么办？谁来抱他，安慰他？

文思凛木然地坐在他们的旧房子里，家具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植物被叔父搬回家照料，一些废弃的杂物堆在角落里，那里立了一块小小的墓碑，上面插了几个蛋壳，那是文家第一位离世的成员的衣冠冢。

他放学回家，常看见文思恬被文永动追得满院子乱跑，他一个箭步窜上去拎住文思恬的后衣领，把文永动踢了一个趔趄，口中恨铁不成钢地说：“连只鸡也打不过吗？”

文思恬在一旁奶声奶气地哭，先是在之前的斗争中败于一只母鸡，后又被哥哥训斥，丢脸得很。

文思凛虽然气他不争气，但到底还是要为弟弟报仇，他撸起袖子，拿起旁边的扫帚向文永动掷去，文永动长鸣一声，大鹏展翅飞扑而来，一人一鸡打得难舍难分，院中尘土飞扬，文思恬站在旁边嚎啕大哭，被扬起的尘土呛住，十分可悲地大咳起来，涕泗横流。

文思凛擅长与人争斗，小孩子打架通常也会有所顾忌，不会朝要紧的地方招呼，但鸡不同。文永动哪里管你哪里可以碰哪里不可以碰，上可鸡嘴叨喉，下可鸡爪挠脸，文思凛也忌惮着不能将他真的打死，只能以躲避为主，不轻不重地回击两下。

最终兄弟二人双双落败，被赶回了房间里，至此与文永动势不两立，只能用吃鸡蛋的方式精神上报复文永动。

后来，在文思恬上小学的那天，文永动以七岁高龄去与邻居家的狗打架，不幸丧命，尸体也被敌人家回收利用炖了汤。

他们两个为失去了身体的文永动立了一座衣冠冢，碑上写着文思凛新学会的高级悼词“万古长青”。

他还记得，小小的文思恬问他：“死是去哪里？”

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胡乱编道：“就是成仙，去天堂，一个没有任何烦恼的地方。”

懵懂的文思恬相信了他，认为文永动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他比其他的小孩要敏感温柔，但也会因此受到更多的伤害。

要是他还像小时候那么好骗就好了，他就不会为父母的离世痛苦那么久。

文思凛摸摸相框里全家福上凝固的笑容，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有父母留下的房产，不少的股票、基金还有存款，加上保险金，足够支持他们完成学业，甚至还会有踏入社会后一笔不菲的启动资金。

他私心希望文思恬一直读书，然后留校做个老师、学者，一辈子都在象牙塔里别出来，别去跟乱七八糟的世界打交道，他可以供他一辈子。

但现在，事情不再受他控制，文思恬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跟他说，他脑袋里除了这惊世骇俗的禁忌感情，还不知藏了多少事。

他要怎么办？为什么他觉得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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