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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棋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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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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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的密报是在隔日抵达帝都的,与此同时,从怀泽城漓山银楼寄来的一封信送到了楚珩手里。

楚珩拆开信扫了两眼,只草草看了个开头,便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叶九是皮又痒了,这小子胆子还真挺肥,上次在怀泽被敲打过一次,这回居然还敢以他师娘穆熙云的口吻给他写信,真当他眼瞎看不出来?等以后有空见着叶九,得再吓吓他。

信挺长,不过废话一箩筐,楚珩耐心看到最后,眼底的盈盈笑意已然丝毫寻不见,神情凝重得几乎与外头阴雨连绵的暮夜天如出一辙。

敬王想杀袁则良是他意料之中,但是清和长公主的东君令居然落到了敬王手里……楚珩心中微沉,捏紧了手中的信纸,恐怕不只东君令,公主本人如今大抵也在敬王手里,就是不知道千雍境主燕折翡是否知晓此事。

他并不担心敬王一心要杀袁则良,天子影卫请了他师父叶见微一路随行前来帝都,想从东都境主手中把人带走,那几乎是天方夜谭。

只是公主……

楚珩眉头紧锁,他最好还是去一趟昌州。

他将手中信纸收好,抬头望了一眼外面乌沉沉的天,不由叹了口气,雨下得太大,并不是什么好事。

楚珩刚踏出殿外,一道响彻苍穹的惊雷以万钧之势猛然在云层深处炸开,震得人耳中一鸣——

不对!

不是袁则良!

楚珩脚步骤停,心思百转,别人不清楚,他还看不出来么,敬王身边有个他们都不知道的能人,袁则良身上被下了南隰蛊术。

定康的船在怀泽出了事,方鸿祯退走苍梧城,敬王怎么可能不知道,袁则良根本就是用来迷惑帝都的废子,连蛊都用上了,杀他就是轻而易举,可敬王非但没有动手,反而任由苏朗他们审人——

因为敬王有把握袁则良能说的,都是他想让袁则良说的。

他不是不杀袁则良,他只是在等一个猝不及防的时机,等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洞悉他想做的一切,以为自己高枕无忧的时候,于不曾设防的重要之处,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楚珩脸色凝重地仿佛要滴出水来,他闭了闭眼,心念电转,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名字。

大胤所有的世家地望,一城之主可以收税可以理政,唯独不能治军,军这一条是绝不容触碰的底线,最多只能有家将、武者组成的少许自卫军,绝不允许养私兵。

九州十二军区,明面上所有的军权都在天子手里,但是暗地里没有世家不想分一杯羹,领兵的将军们多多少少有些是著族出身,时间久了,有些军队到底还姓不姓凌,谁也说不准,尤其以昌州最甚。

敬王勾结定康周氏谋反,一定绕不开昌州。昌州最让他忌惮的不是错综复杂的世家势力,而是不与任何世家沾亲带故、且只与皇帝母族有旧的昌州军区总督,连松成。

在所有人都以为敬王要杀袁则良的时候,他的真正目标其实是连松成。

新任的怀泽总兵已经接手了城防军务,连将军不日就要从怀泽返回锦都,这一路可以有太多的意外了。

万一出手的是方鸿祯或者燕折翡……他得立刻去昌州。

“陛下还在敬诚殿吗?”楚珩撑开雨伞,问身旁内侍。

凌烨坐在御案前,将天子影卫的密报看完,目光落在面前的山河地理舆图上,伸手屈指轻轻在某处叩了两下。

宁州,岁安城。

清和长公主的食邑,也是距离南山最近的城池,有一支宁州驻军就在岁安城附近。

大胤的公主赐婚时,会为公主就近封选食邑,以惠公主,但唯独清和是个例外。惠元皇贵妃薨逝前,就先为公主择选了宁州岁安城作为食邑,但钟太后为公主择选驸马时,几乎选遍大胤八州,却偏偏略过了宁州。

后来公主下嫁离岁安城千里之外的宛州潋滟姜氏,时间久了,很多人都忘了,宁州的这座不起眼的城池其实是有主的。潋滟离岁安太远,清和一个势单力薄的公主自然照顾不及,宁州的食邑虽说名义上是在公主的手里,但其实一直在他的执掌之下。

岁安离南山不远,颖海只是个幌子,这趟南山之行,他的皇弟敬王凌熠会是无功而返。

他低垂眼帘看着舆图,目光掠过宛州江锦城,眸中有难以捕捉的杀意一闪而过。

凌熠是先皇嫡子,也是先皇御旨亲封的亲王,除非谋反作乱铁证如山,否则就连他这个天子都动不了敬王。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无论内里的动机如何,摆到明面上的东西必须得是明公正道的。敬王谋反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旗号,他朝自己的亲弟弟动手也得有大公至正的开端。他想要可以牵连出敬王的口供,凌熠也不会轻易让太后的棺椁出了南山,他们都不会给对方留下名正言顺的发难理由。

凌熠是暗中纠集了势力,可无论是怀泽水道口爆炸的定康货船,还是方氏庄园里藏着的火药,以及被宜山书院扣下的那支苍梧商队,这些都不是能够直接指向敬王本人的“铁证”,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几个世家挡在前头,敬王凌熠并没有留下过任何属于自己的影子。

敬王一直都是隐于幕后,连方鸿祯恐怕都是他的马前卒,何况区区一个袁则良。

凌烨又扫了一眼影卫传来的密报,默默沉思了一会儿。

还有一个立场微妙的千雍境主燕折翡,他也是刚知道燕折翡就是惠元皇贵妃,也无怪清和会悄悄去南山。凌烨倒是清楚贵妃的身世,他父皇驾崩前教他的最后一课,就是忘情绝爱,讲的便他与妫海燕岚之间的所爱隔山海。

不过已然崩逝的成帝,最终还是棋差仍然活着的贵妃一着。

燕折翡一直是局里最摇摆不定的变数。

她是真心想让敬王谋反,却也是真心想借他这个天子的手诛杀周方两个世家。定康、苍梧以及敬王,于他而言确实都不能留,但即便如此,即便他和燕折翡在冥冥中互相成就,这都不代表,敬王凌熠就真的一无所知,真只是燕折翡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太了解他这个皇弟了,凌熠看似什么都没做,甚至任由他们摆布,但他们这些在皇宫里长大的人,最擅长的就是隐藏内心。善为主者,倚于愚,凌熠显然很懂得人主之道。

敬诚殿的高台烛光照明御案上宽广的山河地理舆图,也映亮了也年轻的帝国皇帝冷峻的面容,他目光沉静,缓缓落在大胤国土的膏腴之地。

敬王既然勾结了定康周氏,昌州就是绕不开的主战场。

昌州这地方,表面有多民熙物阜,内里的势力就有多错综复杂,他十四岁登基,二十岁掌权,权御九州直至今天,都没能将昌州彻底握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他一步步放入自己的人,无论是连松成,还是那些由暗转明的天子影卫,他们既是他的耳目,也是他放入昌州的手。

正因为他对昌州的掌控力不从心,东海才会成为他真正的心腹大患。敬王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一定会争夺昌州,争夺东海,在最薄弱处给他致命的一击。

不仅如此——

静谧巍峨的宫殿遮挡了外面的一切风雨,可九州之外还有更大的骇浪正起于微澜。无声的叹息转瞬消散,凌烨眉头微皱,看着舆图上大胤东南的寸寸山川河海,心情愈发沉重。

东海水军就是一团乱麻,连松成斩不干净的,越乱的地方就越容易出事,容易滋生反噬其主的野心,甚至也可能会成为撕开大胤江山的第一道裂口——

无论是谋反还是争权,其实都是关起门来自家人闹,但是东海不一样,那是九州的屏障,在他们还未曾察觉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觊觎着大胤这片沃土。

东瀛西洋北狄,甚至还有一个南隰。

敬王可以暂时不考虑这些,但是他不能,只要他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对四海内外潜藏的忧患思之又思。河清海晏是大胤子民的夙愿,也是他这个天子的责任。

凌烨面无表情地将东南西北的这些虎狼逐一扫过,视线最后还是落回了宛州江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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