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鱼（1/2）
去福爻涧时，张大光欢脱地像只关了一礼拜的哈士奇。
回美食街时，张大光沉默地像只被秋霜打蔫儿的知了。
拉车的重明鸟回头看了一眼车上的三人，眼框里的俩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双翼一个用力，嗖一下蹿进了云层。
冰凉的水汽划过皮肤，张大光冻得一哆嗦。
李渊吃了一嘴的云，骂骂咧咧地问：“这鸟怎么了？”
陶芜从兜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草果，单手一抛。
重明鸟又是一个前冲，一口咬住了草果，眯起眼来哼唧了几下。
“太久没放出来溜达了，有些皮。”陶芜明明说的是重明鸟，两眼却盯着张大光看。
“老板，其实你不是李伯的义子吧。”
张大光没头没脑的一句，让陶芜吃了一惊。
“怎么了？”
“我就觉着吧，你不太像愿意给人当儿子的那种人。”
张大光现在心里头有种说不上来的郁结，只想找点话题，像以前一样避开这些负面的情绪。
刚刚坐在那被群妖包围，虽说坐在主桌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老板和李伯也热络地介绍了他，但伙计两个字放在那，就能察觉到这字面下格格不入的差异感。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热闹，越是寂寞。
不难看出，坐在他身旁的老板，在那个宴会厅里是非同寻常的地位，与他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哦，老板连人都算不上。
所以今天老板只是不好意思留他一个人在店里，才不得不带他来的吧，他打心底里害怕，哪天自己不得不离开这个圈子，回归正常的社会，会有多么难受。
像之前的福利院，像之前的养母——
他真的很想跟家人一起，过一个年，像其他所有平凡人家一样，吃个年夜饭，看个春晚。
陶芜像是感觉到了他低沉下去的情绪，故意侃了句：“正好反过来，李渊是我儿子，说出去太丢人了，自己儿子比自己老。”
坐在一旁的李渊突然热泪盈眶，这可是陶芜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他儿子。
“唔，那我今年留在店里过年，会不会影响你们父子俩过年。”
李渊赶忙接话：“怎么会，两个人太冷情了，你在刚刚好，热闹。”
陶芜觉得李渊今天特别上道，真想夸他一句乖儿子。
张大光趴在鸾车边缘，头顶是万里星河，身下是万家灯火。
不知为何，这种明明寻常人少有的经历，他却有些久违的亲切感，仿佛他好早之前就做过相似的事，却想不起在何时何地，与谁一起。
高空虽然信号不好，但李渊的手机还是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协会里的外勤部部长，就立刻接了起来。
“喂，怎么了？“
”李伯，不好了，救回来的几只妖怪，全死了，而且——而且——你快回来看看吧。”
“好，我马上回来。”
其余二人都察觉了李渊神情的变化，陶芜直接让重明鸟掉了头。
“去南方协会总部。”
“你确定要带他去协会？”李渊有些意外。
陶芜问张大光：“你怕不怕妖怪。”
“其实有点怕。”张大光实话实话。
“怕也得去，迟早要面对的。“
重明鸟双翼划过冰凉的云层，一个加速，消失在了重重云雾中。
南方协会的总部救护室里一片死寂，本来应该是阖家团圆的大年夜，却
没有一丝过年的气氛，几个值班人员脸色极差，沉默无言。
外勤部部长在救护室外面来回踱步，从他被一个电话叫来协会至今，双手就没停下过颤抖。
重明鸟落地后化作金符飞回陶芜手中，他单手一推，两侧景象快速后移，三人从协会最外头径直走到了救护室门外。
众人见李渊和陶芜来了，激动地围了过来，讲述刚刚发生的一幕。
今天值班的几三个都是犬族的小妖，A城土生土长的妖怪，不用赶回老家过年，所以自发请愿大年夜来值班。
三人原本给救护室的几个病患准备了年夜饭，端了几盘水饺来救护室看望他们。
没想刚推门进去，就看到原本温顺的耳鼠双目赤红，两只硕大的耳朵像翅膀一样张开，兔子一样的两颗门牙变得尖锐而锋利。
三人觉得不太正常，就赶忙把饺子放下，退到救护室外头，去拿装了麻醉剂的气枪。
刚把救护室的玻璃门关上，这只耳鼠就像冲了气的气球一样快速膨胀，随着凄厉痛苦的惨叫，这副皮囊终于到了一个临界值。充血的眼球凸到了眼眶外，细长的舌头的耷拉下来，皮球的一样的肚子崩开了裂痕。
噗的一声，粘稠飞溅的鲜血混着血肉内脏糊满了整个房间。
正当三人被这突变吓得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同时救回来的另外三个妖怪，全在自己病床上炸了开来。
有只黑熊精抱头尖叫着往外逃，他身上沾上的鲜血仿佛活物，吞噬了接触到的皮肉，飞速地臌胀起来。
三只小妖慌乱中把救护室中间的隔离带开了起来，放出驱邪的三昧真火，也没有将那不知来历的邪物烧起丁点火星。
当外勤部部长赶到的时候，整个协会的救护室里头鬼哭狼嚎，红白的浊物糊得满玻璃都是。救护室里一共有十只救助回来的妖怪，现在隔着一层隔离带，不知里头究竟如何。
从小长在和平年代的部长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口齿不清，脑子一片浆糊，只晓得给李渊打电话。
“李伯这到底是是啥啊，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救护室里面可能还有活口，可我们不敢进去啊！”
“都给我让开，把隔离带给我打开。”陶芜将手挽上绕着的佛珠摘了下来，交到张大光手里。
部长依旧止不住全身的颤抖，拖着发软的双腿去按隔离带的开关。
水泥铸成的隔离带缓慢升起，众人这才看清里头如同地狱般的情景。
炸碎的尸块上寄生着一坨坨蠕动的肉瘤，带动着尸块四处爬动，浓重的血腥味让三个犬族的小妖忍不住干呕起来。
陶芜下意识想去挡张大光的眼睛，抬起的手举到一半，又垂到了身侧。
“张大光，你跟我进去。”陶芜的话并无商量的语气。
张大光已经被面前的情景骇住了，一时间没注意到陶芜说话。
李渊有些担心这孩子能不能承受住这些东西，毕竟在协会呆了这么久的外勤部部长也不能适应。
陶芜抓过张大光的手：“你陪我进去，我护着你。如果看到活物，你就盯着他胸口的那撮火苗看，告诉我什么颜色，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他第一次用如此温和的声音同张大光说话，像是安抚，也像是引导。
张大光感受到从陶芜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点了点头。
那捧绿色的魂火从陶芜胸口落下，还没碰到地面，就在须臾间变大，原本短小的四肢变成了利爪，一声咆哮变成了一只火焰
构成的怪兽。
火焰所到处，不伤器物，只将这不净的邪物烧了个灰飞烟灭。
两人跟着清场的魂火，走进了救护室。
陶芜手一挥，原本虚掩的门嘭一声开到了底。
“啊啊啊啊！救命！”被子底下的妖怪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抱住陶芜的小腿。
陶芜眼中并无怜悯之情，只是冷淡的问张大光：“什么颜色？”
张大光凝神注视着眼前这人，透过皮肉，去看清那寄居在心脏内的火苗。
“红色。”
魂火一把裹住这只妖怪，将它冲到了墙上。
他在火焰中露出自己狰狞的面容，发出尖锐的惨叫，没一会魂火就将它彻底吞噬，烧了个干净。
“我们去下一个。”陶芜紧紧抓着张大光的手，生怕一不留神，这人就丢了。
将救护室清扫完后，陶芜提着一只神志不清的黄鼠狼出来，扔到李渊怀里，语气沉重：“你之前跟我说，那个符咒很是眼熟。你再看看这些肉块，和些妖怪地死法，你有想起什么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