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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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吃得非常慢，每一口要回味许久，一边吃一边深思着什么。
张大光问她：“您有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
她摇摇头，专心地吃着茯苓糕。
老人家有口不能说，路肯定是认不得的，张大光打算等她吃的差不多了，就送她去派出所。
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是老板发来的微信：这么慢，爬都能爬回来了。
张大光手指动得飞快，回了条消息：我在路边捡了个老太太，把人家送到派出所去就来。
屏幕上方的正在输入闪了一下，陶芜就把消息编辑完了：位置共享，我来找你。
老太太把一块茯苓糕仔仔细细地吃完，似乎还想要，但不好意思伸手，两只手优雅地叠放在腿上，低垂着脑袋。
张大光又递了一块给她，拿到她脸前说：“再吃一块吧，我这还有一大袋。”
老太太微笑着点点头，客气地接过，这次没有细嚼慢咽，几口就吃完了。
位置共享上的两个点接近重叠，路边“唰”的一声停下一辆白色的路虎，陶芜开门下来，脸色不善地盯着张大光。
被老板一盯，张大光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他觉得自己这也算助人为乐呀，怎么对上老板的眼神，就有种心虚的感觉。
陶芜两条长腿，走路飞快，等看清那老太太后，面色稍许和善了一些，他本来担心张大光又见鬼了，没想到这次还真是个普通的老太太。
“老人家，能站起来吗，我扶您上车，送您去派出所。”张大光伸手去扶老太太，碰到她袖管底下的胳膊，心里惊叹一声，她真的好瘦，就像一具易碎的骨架。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半个身子的重心都落在张大光的胳膊上，好在老人家瘦弱，体重很轻，他扶着人倒没什么压力。
陶芜一言不发，只是帮他开了后座的车门，等那老太太落座后，揪着张大光扔到了副驾上。
老板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张大光不明所以，只能干巴巴地开口：“谢谢老板。”
陶芜注意到他搁在腿上的塑料袋，上面还印着素医斋的红字，想也不想就伸手往塑料袋里探，隔着塑料袋无意中在张大光腿上碰了几把，抓出来一块不带豆沙馅儿的。
相处久了，张大光发现这人其实很挑食，除了自己做的东西之外，对别人做的东西特别挑剔，不吃太甜的，豆沙、莲蓉这些是绝对不会碰的；不吃味道很重的东西，螺蛳粉臭豆腐皮蛋这些玩意儿感觉能要了他的命；不吃所有的软体动物，他说吃那些东西是对自己舌头的亵渎。
张大光自己摸出一块带枣泥的，艾医生真的是特别细心，还特地做了两种味道。
“你喜欢吃甜的？”陶芜冷不丁来了一句。
张大光下意识点点头，看了眼陶芜的脸色又赶忙补了一句马屁：“不过，我还是喜欢吃肉，特别是老板做的。”
陶芜耳朵尖微微一红，哼了一声：“算你有品味。”
车子四平八稳地开到了潮州桥派出所，走了程序把老太太留在了派出所。
小王同志和关峰蓝热烈地欢送陶芜开车扬长而去，两人几乎统一时间肩膀一跨，然后如释重负地相视一笑。
刚把车门关上，安全带还没系，坐在驾驶位上的陶芜就开口了：“明明我弹个脑门就能解决的事，搞那么麻烦。”
“老板，您就行行好吧，老人家这个身子骨禁不起您老那一弹。”
“死不了，不就在艾溯店附近吗，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救过来。”陶芜说得满不在乎。
张大光觉得他不是在说笑，而是认真考虑过这种情况，说话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不行，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走丢已经很可怜了，怎么能让人受这种罪！”
驾驶位上的人沉默了，难道是被顶撞生气了？
张大光小心翼翼地转过脸去：“老板？”
没想到，陶芜并没有生气，甚至露出了迷之微笑。
张大光看不懂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老板这是要把他载到屠宰场卖掉吗，为什么老板笑起来有一点好看还有一点瘆人？
陶芜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惬意地往一靠，车子稳当地挤进这城市的车流。
潮州桥派出所的民警，被这个又哑又瞎的老太太难住了，她身上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手机，全身上下也只有一只手表看得出牌子。
小王同志通过多次努力尝试，也没能核实到老人及其家人的身份。
只能让技术科的同事做下人脸识别，然后发个招领的告示，等家人主动来寻了。
跟一般走丢后又慌又乱的老人不一样，这位老太太十分镇静，安静地坐在派出所的休息室里，举止优雅地喝着民警倒的热水。
一次性纸杯里的热水，熏得她神情越发柔和。
卢庆辉刚从外面出任务回来，经过休息室的时候留神看了一眼，招手让小王过来：“小王，那个老太太怎么回事？”
小王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卢队，是个走丢的老人，在尝试联系家人了。”
卢庆辉眼睛眯了眯，他总觉的这老太太侧面有些眼熟。
走进休息室，他冲老人家打了个招呼：“您好。”
老太太把一次性纸杯端在手里捂手，抬起脸来，用无法聚焦的眼睛去寻这声音的主人。
小王凑到卢庆辉耳边小声说：“老太太看不见，也不能说话，但看着不像先天的，问了半天什么都不知道，我问她是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她都摇头。”
卢庆辉点点头，表示了然，这样的情况十之**是老人家不配合询问，“老太太，我先问您一句，您想回家吗？”
老太太端水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放下一只手，摇摇头，然后拉起了自己的袖管。
那只干瘦蜡黄的手上，有好几个齿痕，看起来并不像人留下的。
休息室里的卢庆辉和小王都吃了一惊，若是现在两人是本体的形态，浑身的毛都要气得竖起来。
卢庆辉连忙对小王说：“叫局里的女同志来给老太太检查**体，继续给我查家庭成员！”
小王得令后立刻往外跑，卢庆辉看着那两个圆洞的齿痕，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往上冒。
他拿出手机给艾溯打了个电话：“艾医生，不好意思，能拜托您来一趟派出所吗？”
白色的路虎并没有直接开回美食街，而是绕道往城北开去。
平整的柏油路两边都是密实的树林，开了半天都没看到其他经过的车辆，张大光紧张地攥着安全带，果然老板是要把他载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抛尸了。
开到无路可开的林地前，陶芜把车横停到路间。
张大光咽了口唾沫，又开始口吃：“老，老板，咱们，咱们来这干嘛？”
陶芜没回话，绕到车后面，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把铁锹，递给张大光。
接过铁锹的张大光，脑袋上一排问号，怎么抛尸还要我自己挖坑吗？
“跟我过来。”陶芜的语气毋庸置疑，“你要是跟丢了，我可不会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张大光寸步不离地跟着陶芜穿过山林，可能是自己老板气场太强，惊起了一片飞鸟，在他们头顶发出凄惨的叫声。
地上的落叶又厚又潮，一脚踩下去直接没过了脚背，这种地方还真是杀人灭口的好去处，他都不知道这个城市还有这么原始的一片森林。
林地中间有五颗白桦树，笔直地立在那里，白色的树干光滑细腻，长得格外醒目，就像一群原始壮汉里站了五个肤白腿长的少女。
张大光看到这五边形站位的白桦树时，就忍不住咦了一声。
如果凑近了看，就能发现这五棵树的树干上都写着符文，相互连接就形成了一个五边形的结界。
陶芜走到结界前头，伸手往上拍了一巴掌，这结界纹丝不动，还把这巴掌的力还给陶芜，震得他手掌发麻。
他不满地啧了一声，转头对张大光说：“你进去，给我挖一坛酒出来。”
张大光顿时松了一口气，嗐，原来是挖酒，不是要埋了我。
他走到结界前头，盯着那冒着金光的结界皱起了眉头：“老板，这结界是不是你也没办法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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