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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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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德?修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镜子,镜子里的克劳德?修雷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眨了眨眼,扶着盥洗池往前靠了点,凑得足够近时撩起了一丝额发。白皙的皮肤上散落着点点不祥的阴翳,稍一触碰便传来尖锐的疼痛,似乎还有谁在他耳际疯狂大笑,整个世界都震颤起来。他摇晃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但是动作又轻得像猫一样,外头的一等兵只当他微微挪动了一下。

脏污的液体渗了出来,带着点腥气,顺着鼻翼流淌而下,滴滴答答落到白瓷池子里。

星痕。

他又被安吉尔碰到了。

昨天安吉尔挥剑的时候戴着露指手套,安抚地揉蹭他的脑袋时指腹直接触碰到了他的皮肤。头发遮挡的部分其实无所谓,不会被注意到,但是后来被触碰到的后颈实在无法掩藏,此时伴随着疼痛星痕正一点一点腐蚀到深处,不过也已经减缓下来 ,再过几天就能逆转。只要能小心点,再小心点,别再被碰到……

他应该拒绝的。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感到疼痛的一瞬间拍开安吉尔的手,维持他一贯的生人勿近的态度。可是克劳德绝望地意识到拒绝安吉尔的好意正变得愈发困难,事实上他就是那么喜欢安吉尔,他依赖他,被触碰的时候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安吉尔的手很大,十分有力,能轻而易举捏碎他的脑袋,但是因为是安吉尔所以恰恰相反,那是一双正试图保护他的手。带着些粗糙的厚茧,非常温柔,非常温暖……就和扎克斯一样。

扎克斯喜欢揉他的脑袋,飞翘的金发被揉乱又压扁,最后总会弹回原来的样子,分毫不差,所以扎克斯特别喜欢这样玩。那时克劳德才十五,已经十八的特种兵比他高上一个头有余,伸手一勾然后另一只大手一盖,一点都不带商量的。他每次都向扎克斯抱怨别闹了,但其实他很享受这样嬉闹的时刻,他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反正扎克斯会明白的。

如果当时说出来就好了。

如果能坦率地说我很开心就好了。

“可是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不是吗?”镜子里的男孩困惑地看着他,仿佛不明白这个虚伪的人在忏悔什么,“归根究底,你只是希望自己好过罢了。”

“是的,我知道。”克劳德闭上眼,不去看对方质问的脸,“所以这是我应得的。”

没能说出口的话只会深埋心里,永远见不得光,然后一点一点烂掉,因为他想要道歉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扎克斯还活在贡加加,爱丽丝刚流落圆盘下,可他们不是克劳德认识的扎克斯与爱丽丝,不再是。无论曾经多么喜欢、多么在乎、多么习惯,错过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回来,所以遗憾才会是遗憾。这一点,他比谁都要清楚。

他现在必须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不能出一点差错,不会留下哪怕一丝遗憾的可能。

所以即使感到痛楚也没关系,他可以忍耐。他喜欢安吉尔的手,喜欢安吉尔抚摸他时温暖如春日里和煦的风。

克劳德捧了一把水,用力地泼到脸上。

“她究竟是什么……一等兵……连将军……”

“安吉尔……遗孀……虐恋情深……”

电梯门在面前合上,也掩去了护士站处的窃窃私语。拜特种兵的身体素质所赐,萨菲罗斯能将模糊的细语听个大致,只是有些细微的词汇不明所以。由于斯特莱夫夫人是安吉尔送来的,记录显示前些日子杰内西斯也来看了一趟,今天他的拜访大概会让话题陷入新一轮高潮。他没有任何感想,只不过特种兵的频繁造访确实能令斯特莱夫女士得到更为细致的照顾,对此安吉尔应该是赞成的。

他打开PHS。

几封来自拉扎德的任务列表,宝条的例行试验通知,卢法斯的聚会有邀请,乏善可陈,他匆匆扫了几眼然后按下删除,历史记录很快就到了底。

他的目光落在了来自安吉尔的已阅邮件上。

叮——

电梯到了。

斯特莱夫夫人被安置在顶层的加护病房,整层就只有她一人。戒备等级很高,因为这几天有些分子不大安分。据称都市开发部的执行总监萨里耶提失踪了几天,今早部门办怖恐公室收到了他的尾指,但是绑匪尚未提出什么要求。大抵是回不来了,神罗从不向怖恐分子妥协。

安保人员朝萨菲罗斯敬了个礼,让开门的位置。

“你好呀,年轻的小先生。”枯瘦的女人放下手中织着的一小团毛衣,眨了眨瑰丽的绿眼睛,然后朝来人露出一个明亮的微笑。与萨菲罗斯理解的乡下女人有些不同,不过确实带着股淳朴、和善,还有显而易见的没主见与怯懦。

然后见到她的那一刻萨菲罗斯就明白过来,医生说的『像一朵美丽的花正在枯萎』究竟是什么意思。斯特莱夫女士就要死了,不是因为深度中毒而显出的魔晄眼,也不是因为病痛折磨而瘦削的脸颊、皱巴巴的皮肤。战场上用魔石可以复活濒临死亡的士兵,但那是因为他们寿命未尽。女人的『生命』已经枯竭,如同迟暮的老人腐朽的古树,再也没有挽救的余地。所以安吉尔几乎是收养了克劳德,不出意外会照顾他至独立。

这不太好,因为将死之人能做出什么是无法预料的,讯问也就没有了意义。

馥郁的百合香气弥散在房间里,正热烈绽放的白花被修剪整齐插在水瓶里,不见一丝残枝败叶。房间的采光很好,大片的落地玻璃透进落日的余晖,将病房染作暖融融的淡橙色,于是女人的笑也被映得温暖无比。

看上去不讨厌,萨菲罗斯这么想着,拉开椅子落了座,向女士示意,“萨菲罗斯。”

“胡妮丝,胡妮丝?斯特莱夫。”

萨菲罗斯思忖一会儿。来之前他并未想好要说什么,他甚至根本没打算坐下,这只是一次心血来潮的拜访,一阵莫名且错误的冲动。不过既然坐定,他也不会浪费机会,毕竟有些在安吉尔那儿没能继续的话题也许能在这儿得到答案。

“萨菲罗斯……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胡妮丝打破了沉默,声音里有些试探、有些渴望,“你是安吉尔的朋友吗?”

萨菲罗斯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半晌迟疑地点头道,“是。”

女人笑靥如花,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褶起深深的痕迹,可是岁月剥夺不去沉寂在她身上的美丽。萨菲罗斯发现胡妮丝很非常爱笑,克劳德与她截然不同,还有对人的称谓,克劳德至今都拘谨地说着修雷先生。他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爱笑的女人会有一个性情寡淡的孩子,虽然他不大理解正常人的世界,但这确实感觉不对。

“那么小先生,请问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他叫克劳德,头发翘得和陆行鸟一样,怎么弄都不服帖。他不太擅长和别人说话,总不能与其他孩子玩到一块儿,虽然固执,可是也非常胆小。”胡妮丝拉扯了一下针线,有些急迫,又有些失落,“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安吉尔说会带他来见我,可是一次也没有——我知道不应该要求太多,安吉尔也不会骗我——我真的很担心,因为那孩子很害怕寂寞。”

不,我觉得他胆子大过头了,萨菲罗斯默默地想。他尚不明白勇气并非无所畏惧,而是即使怕到骨子里,也绝不允许自己后退一步。不过……一次也没有?是顾虑到女人的身体状况吗?

“见过。”萨菲罗斯简单回应,“他很好。”

别样的光彩绽放在女人眼里,她坐直了身子,期期艾艾地问道:“他现在多高了?有好好吃饭吗?玩得来的朋友有吗?会不会给安吉尔添了不少麻烦?”

“……”

也许是气氛不错,也许是因为接下来萨菲罗斯并没有什么安排,也许只是胡妮丝的笑太具有迷惑性——因为很少有人会对萨菲罗斯露出这样温暖的表情,于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居然开始回答了,安吉尔大概会吓上一跳。

“109至115公分之间,因为头发所以不太准确……”他一边说一边一边注意着女人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指尖每一次不自觉地摩挲,谈及孩子的每一个细节都令她欢欣雀跃。这些应该不是伪装的,她就和看上去一样的简单易懂,同时又对自己的孩子充满爱意,“总的来说,安吉尔并不觉得麻烦,可能还很喜欢。”

『你的母亲是个很好的人。』

萨菲罗斯顿了一下,感到了轻微的不自在,他避开胡妮丝的视线,目光落在她手头的小红毛衣上。他对男孩了解的不多,再谈下去就会变成单方面的倾听,所以他换了个话题,“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沾上魔晄的。尼布尔海姆确实有魔晄炉,但是你并不在那工作,工人也不会暴露在这么高的浓度下。”

“魔晄?”胡妮丝看起来困惑极了,“你是说村子外头那些巨大的锅炉吗?我去应聘过,但是他们不需要女人。不需要我这样的,力气不够,也笨手笨脚。”她有些沮丧,神色黯淡下来,“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挣钱太难,能留给克劳德的时间又太少。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不怎么说话,也不太会笑了。”

不是因为魔晄炉,与塔克斯的报告一致。

根据其他方面的调查,胡妮丝带着身孕出现在尼布尔海姆的时候双眼就是这样,那时候魔晄炉还没建起来。没有人知道这个单身女人之前经历了些什么,她在一个雾霭的清晨出现,虚弱地寻求一个落脚处。乡下地方,对于单身母亲虽有同情,但对『不检点』的人却也生不出多少怜悯。

这个细节其实非常奇怪,因为克劳德的双眼是纯粹的蓝色,清亮的、剔透的,没有一点儿杂质。怀孕的妇女会将魔晄带给孩子,这是已经被证明的事,除非他们不是母子,但这不可能,塔克斯不可能没做鉴定。

塔克斯们还关注了一些其他细节,比如胡妮丝确实笨手笨脚,曾雇佣她挤牛奶的汉考克先生抱怨『她连顺着乳房往下挤都不会,我的小牛们痛得哞哞直叫』,帮忙洗衣服的时候则『连血渍不能用热水洗都不知道,洗坏了我多少衣服』。看起斯特莱夫女士在来到尼布尔海姆这个偏远小山村以前不谙世事。

或者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那么——”萨菲罗斯意识到问些塔克斯都调查过的事没有意义,如果他们问不出来,他就没有必要继续。于是他换了个方向,但是没抱多大希望,因为安吉尔与杰内西斯不可能忽略这点,“魔石呢?那颗召唤魔石你是怎么得到的?”

胡妮丝脸上困惑更甚,“你在说什么?”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

如果说是伪装,未免太过高明。心跳没有变,呼吸频率也没有——这不是萨菲罗斯观察到的,而是一旁维持她生命的仪器平稳如初,而她的反应又是如此迅速自然。只是这太出乎萨菲罗斯意料,他原以为斯特莱夫夫人是某个家族的落魄后裔,带着传家的魔石流亡,或者私奔到山沟里,这应该就是事情的全貌,而不是重重疑团又回到克劳德修雷身上。

也许是说得太久,胡妮丝抿了抿干渴的双唇,伸手去够床头的杯子。扎着针头的手上青色的血管凸起,见状萨菲罗斯自然而然起身替她去取,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做,就只是……只是下意识的。

“萨菲罗斯!”

“等等——”

一声剧烈的怒吼倏忽炸裂,萨菲罗斯想都没想抄起正宗反身一挥,刀背划过淡银的轨迹。有太多怖恐分子或者是复仇者喜欢从背后袭击,他已经习惯了,只是他不太想斯特莱夫女士被鲜血惊扰。可是他错愕地发觉正宗落在了空处,取而代之的是低处什么东西扑了过来,在看清以前他就反射性地一脚踹了出去。

“住手萨——”

杰内西斯的声音哽在喉中,他稍慢半步接住撞过来的男孩,后退两步以卸掉冲劲,即便如此还是险些撞到墙上,胸口一窒肋骨隐隐作痛。可怕的力度令他几乎停止了思考,萨菲罗斯是刚刚是认真的——

认真得足以击退训练有素的士兵,也足以杀死毫无防备的孩子。

克劳德咳嗽着,鲜血从口中、从鼻腔大量涌出,但是他挣扎着要从红发青年的怀中挣脱,随即呕出了更多的血,滴滴答答落到了地上。杰内西斯不敢太用力,他意识到男孩的内脏受伤了,很可能是断裂的肋骨插进了肺部,或者更糟,犹豫之下竟被对方挣脱开去。克劳德踉跄了两步,然后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血泊在他脸边扩散开来,玷污了软软的毫无生气的金发。男孩颤抖着朝萨菲罗斯的方向伸出手,细嫩的手指在瓷砖上抓出惨烈的血迹,一瞬间蓝眼中绽开耀眼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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