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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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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忍再没说什么,只是走路,不紧不慢。---

严冬冬像根尾巴,安安静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他们穿过巷子和街道,转到年久失修的柏油路。

好似从浓雾走到雾散。

然后许忍在一个旧厂房,带他爬到了厂房的屋顶。

屋顶搭了个鸽子棚,鸽棚空了,风刮日晒,木头也碎成糟糠。

他们面朝东并肩坐上房檐,垂着的腿,空中闲闲散散晃动着。

太阳冲破云雾,耀眼地高高挂着。

远处眺望,小麦露头,绿油油的。

许忍吹了声口哨,哨声飘得很远很远。

他格外放松,歪**体,手臂支着头,半躺在水泥板上。

五米多的高度,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严冬冬心惊胆战,提醒他:“你好好坐,别摔下来。”

“呦——”见他紧张,许忍玩心被吊了起来,他勾腿踢踢严冬冬的脚。

严冬冬身形一晃,惊得脸色煞白。

“就你这样还杀人呢。”许忍嘲讽他,“你还没拿出刀,人家就先捅死你了。”

“我没有想要杀人。”严冬冬抠着手指解释,语气委屈,“那把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它,但就是觉得应该带着它。”

可是带着了,然后呢,怎么用?他没想过,也来不及想,他太害怕了,怕被怒目而视,怕被言语讥讽,怕被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

学校像刑场,别人举着淬毒的剑砍向他,他躲不开,只能用利器还击。

他更没想过后果会怎么样。

风吹开他的碎发,许忍望见了他额角青肿的淤伤。

“刘旭打的?”

“嗯?”严冬冬思索半天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点点头。

“你怎么惹上他的?”

怎么惹上的?

升入高中,分到同一个班,前后座,看不顺眼。

严冬冬想大概就是这么个顺序,他精炼概括,说:“我们同班。”

“嚯——”许忍撑腰坐起来,按按发麻的手腕,“你可真够倒霉的。”

“嗯,我俩还同在少年宫练琴。”

“还一个老师?”

“不是,我跟班课,他和吕文是一对一,私教。”

“哦!”许忍知道刘旭家有钱,“他们平常也这么打你吗?”

严冬冬摸了摸额头的伤,摇摇头:“不打,就是...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

许忍懂“难听的话”会有多难听,学生不如大人般虚与委蛇,他们的尖酸刻薄狂风骤雨般砸向你,带着锐利的爪牙。

有缺陷的孩子总是要比正常人活的更为艰难。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

很早了,早到不止刘旭和吕文,还有更多的同学,他们是他“相亲相爱”同一间教室学习的“亲”人,可他们常常大笑着捉弄他,笑里藏刀,割得他遍体鳞伤,

牵起久远心酸的过往,严冬冬眸子温热。

许忍沉声打断了他的回忆,“找老师告状了没?”

严冬冬拧眉眺望着无尽的远方,似乎很怅然:“以前...小的时候常常告状,但是...也没什么用,老师没时间管,而且他们会觉得是我心眼小,太...太敏感了,所以,慢慢就不告状了。dizhu.org”

许忍:“你妈呢,她知道吗?”

严冬冬沉默不答。

许忍便懂了。

有一次,他偶然经过严敏兰的药方,看到她低头哈腰给人赔罪,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许忍在严冬冬身上没少见。

那个纤细温柔的女人,苟且的生活已经压得她疲惫不堪,单薄的肩膀扛不起沉重的抗争。

日头攀得更高了,光秃秃的树枝抹上了一层玫瑰色,暖意拂过两个少年稚嫩的脸颊,流淌出黑暗的影。

许忍抻抻胳膊,打着哈切,问:“要我帮忙吗?”

严冬冬扭头望着他下巴的轮廓线,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他不敢想,许忍出面后会是什么情形。

打一架。然后呢?

记忆里,他早早懂事,知道家里经济困难,所以没有什么非要得到不可的东西。

只是小学读《哈利波特》,特别喜欢哈利波特的“隐身斗篷”,十岁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第二天早上醒来枕边整齐地叠着那件斗篷。

但是醒来后发现并没有。

他哭了好多天。

现在看来,令他蠢蠢欲动的是可以隐形后的人生,他想过的是于别人而言可有可无的人生。

没人在意也好,没人关心也罢,只要能平平静静地一天一天过着,他就满足了。

可是,严冬冬不解。

他没有出色的成绩,每次考试都是拖拽着中下等阶层的尾巴摇摇欲坠,勉强在平均分数线上一点找了一席之地,无功无过;

他没有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本领,在老师面前更是愚钝而懦弱,抖不得半分激灵;

同时他也绝非是“眼中钉肉中刺”令师生咬牙切齿的问题少年。

他这么一个平凡渺小可有可无的人,怎么没办法过着于别人而言可有可无的人生呢?

“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

严冬冬感念许忍细心的发现他的不对劲,并及时制止了他愚蠢的行为。

“啊——”许忍揉揉鼻子,“别谢了,快被你卸成八块了。”

严冬冬笑了笑。

“随你吧。”许忍不强求,“有难事...”

他顿了顿,又说:“有难事可以来找我。”

日上三竿,阳光热烈的大晴天。

午饭的点,严冬冬意为许忍会带他回城区,但没有。

厂房的平楼小角落藏着个小房间,位置极偏,又有墙挡着,许忍推门进去,拍开开关,头顶的白炽灯亮了,撒了一室暗黄的光线。

严冬冬困惑:“怎么会有电?”

许忍推开里面唯一一扇窗,有条电线顺着窗沿爬出,延到窗外的一根电线杆子上。

严冬冬咽咽口水:“偷电?”

许忍“嗯”了声。

“你干的?”

似乎觉得可笑,他笑了下,说:“你不会以为这么大个厂房就这样废弃了吧,一面墙推倒,废砖还能卖不少钱呢。”

“有看门的?”

“当然。”

严冬冬没想过还会有别人,他懵了两秒,说:“那我们...”

许忍打断他:“晚上他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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