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2）
曹子明很悲伤。
这两天宁城下了一场秋雨, 空气里泛起了凉意, 他大老远跑过来, 想找喻辰吃顿饭，结果意外吃了顿闭门羹不说，好不容易等到喻辰回来了, 人家告诉他晚饭已经吃过了。
“那去吃夜宵也行, ”曹子明看了眼时间，再过一个多小时，西区的夜市摊就要出街了，“这天真他妈冷, 我得来点暖和的东西储存热量。”
喻辰把外套扔到沙发上, 进厨房烧热水：“今天不行，作业没写完, 补习班也发了套卷子，晚上没空再出去。”
曹子明一愣：“你刚才是说了补习班？不是暑假就上完了吗？”
“我又报了个班，”喻辰出来拿马克杯，转头问他, “喝水么？”
“来点吧。哎你什么时候买的杯子，还挺少女的哈。”曹子明伸手去拿剩下的白色那个, 结果手指还没碰到, 就被人啪的拍了手背。
喻辰说：“那是倪千夏的。”
意思是说别人不能用咯？曹子明扯着嘴角，觉得这人未免太见色忘友, 区区一个杯子而已, 如今他都不配拥有了。
这房子里也没其他水杯, 最后曹子明委曲求全，让喻辰拿个碗给他盛水。
瓷碗装了热水往茶几一放，看起来跟装着白酒一样，特别想叫小二再切两斤牛肉，吃完他就能上梁山。
曹子明端着碗，心情复杂：“你谈个恋爱也太拼了，刚开始不是很不情愿去补习班吗？怎么的，现在为了和小倪妹妹多见面……”
喻辰靠着柜子：“也不全是。”
“怎么说？”
喻辰语气平缓：“我爸妈的态度你知道，虽然物质上该给的他们都给了，但我觉得人活着吧，也需要点精神上的支持。”
他吹了吹杯中的热水，继续道：“不是说以后继承加油站跟洗车行有多丢人，我家就靠它们供着，我也没资格嫌我爸的生意，但就是不太想干这行。”
曹子明说：“懂，其实我也不想成天收房租，总感觉年纪轻轻一辈子就定型了。”
西区旧城改造改变了太多人的生活，钱来得太容易，就容易沉湎下去。他们两家都还算好的，有些人一夜暴富乐得找不到北，出去吃喝嫖赌败光了家产的都不在少数。
那些例子让大家引以为戒，都想着只要孩子不在外面乱来就行。
念不进书就算了，反正寒窗数载找家公司上班拿工资，既活得辛苦又赚得微薄，还不如给家里帮忙。
这是近几年西区中年一辈里，非常流行的想法。
喻辰喝水润过嗓子：“退役之后，很多人都认为我完了，除了姨婆一直使劲拽着以外，倪千夏还是第一个这么相信我的人。”他低头笑了笑，眉眼温和，“所以我不想辜负她，也想对得起自己。”
曹子明怔然许久，看着他的神色说不出话。
相信是一个十分难以维持的状态，它受客观条件的影响，随时都可以发生变化。
比如从小到大，曹子明都觉得喻辰跟老厂那边的小孩都不一样，寒来暑往风吹日晒，每天都愿意去体校训练，哪怕回来后仍然跟他们混在一起，但他就是比别人要多几分坚持。
所以这十几年里，曹子明一直相信喻辰会是他们之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他都想好了，等哪天喻辰出现在国际赛场上，他要到处跟人介绍那个长得挺帅游得挺快的小伙子是他发小。
结果事与愿违，别说国际赛场，喻辰如今连体育生都算不上了。
所以曹子明一边替他惋惜，一边也在想，那他今后可能也就这样了。虽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有时候二半夜想起来，都还是为他感到意难平。
“行吧，要是决定好了就去干，”曹子明以水代酒，举起碗隔空跟他碰了碰，“我就等着将来你出人头地了，借你的名头跟姑娘们吹吹牛。”
本来挺热血的一个场面，结果他后半句话一出来，气氛就全被破坏了。
喻辰低着头笑：“你有姑娘么？”
“过分了啊！你又知道我没有？”曹子明蹿起来一拳捶在他手臂上，“我跟你说今天我过来就是想……咦这是什么？”
他指着那个迷彩色的护腕：“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戴这玩意了？”
“哦，倪千夏送的。”喻辰淡淡回道，若有似无地抬了下手，方便他看得清楚些。
曹子明用力翻了个白眼，翻完后想起自己有求于人，才又郑重地开口：“对了，我今天过来是想找你帮忙。”
“嗯？”
“你跟小倪妹妹，哪天抽空能出来玩一趟不？”曹子明谄媚一笑，看得喻辰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帮个忙，行行好，这是我一生的请求了！”
喻辰问：“你想干嘛？”
“你们补习班那个田萧还记得吧？我这不是想约她出来吗，但是说到底又不是特别熟，而且人家也是学生，天天学校忙这忙那的，我就想如果叫上小倪妹妹，是不是就能顺利点。”曹子明挤眉弄眼地暗示着。
喻辰顿了顿，想起之前吃烧烤那次，曹子明确实表示过喜欢田萧那种酷酷的类型。
“你想追她？”他扭头惊讶问道。
曹子明点头：“兄弟一场，你不能独自幸福是不是？”
喻辰想了想：“我问问她吧，而且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
“我明白，也不急这两天，”曹子明从善如流，“等你们考完再说。”
喻辰晚上还要做作业，事情谈妥之后曹子明便没有多留。
送他出门的时候，好久不见的黑猫从外面围墙上优雅地散步经过，喻辰站在防火梯上多看了几眼，发现它走到另一幢房子那边，轻柔地叫了一声。
几秒过后，一只体型娇小的三花猫跳上围墙，两只猫在路灯下依偎着舔毛。
喻辰哑然，心想难怪最近它都不过来了，原来是交到了女朋友。
回想起刚才曹子明说过的话，喻辰不禁笑了一声。
他站在外面抽了支烟，眯起眼想，现在明明是秋天，结果一个个的，却好像都生活在百花盛放的春天。
不过春天也挺好。
充满生机，充满希望。
·
第二天傍晚，喻辰就把曹子明的话转告给了倪千夏。
他们坐在一家快餐店里，倪千夏用薯条蘸着番茄酱，听完后没有多加思考：“可以呀，等考完试找个周末吧？”
喻辰咬了口汉堡：“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为什么要惊讶？”倪千夏反问道，“他对田萧有好感不是很明显吗？田萧说有哮喘不能闻烟味，曹子明好几次想抽烟都放回去了。”
喻辰错愕地愣了一下，不太愿意承认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挣扎道：“可能只是礼貌呢？”
倪千夏摇头：“没那么简单，你想想那天他的眼神呢？”
喻辰认真地回忆了一番，发现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画面都很模糊，其他三人宛如没有姓名的甲乙丙，在那儿拿着烤串谈天说地，聊了什么他也没听，就只记得倪千夏被一串羊肉辣到吐舌头的样子。
“我记得他当时看见田萧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倪千夏仿佛跟他装载的不是同一个记忆系统，“而且后来不管说到什么，他始终都在看田萧，而且讲的也是她感兴趣的话题。”
喻辰在心中为孤单的大齐默哀一番，片刻后反应过来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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