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春风（6）（1/2）

这下真摔疼了，周杭把头捂进膝盖，枯木萧瑟，夹杂着他嗷嗷的叫声。

范无救就着土坡几步滑下去，蹲在他身边，关心则乱，唤道：“小杭！”

“啊？你叫我什么？”周杭龇牙咧嘴地从膝盖里抬起头。

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救了他的陌生人，范无救自知失言，只道：“觉得这样叫会亲昵一些...对不起，我唐突了。”，说着让他伸直伤腿，自己用指尖轻碰着检查伤势。

土坡并不陡峭，还有满地枯枝作缓冲，周杭穿得厚，身上没什么，只有脚踝受了伤，豁开一条深长的血口子。

周杭坐着不动，脑袋飞速运转，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里有个杭字？”

“这...”

还好周杭心大，就当是巧合了，拍拍胸口笑道：“那干脆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周杭，杭州的杭，我出生在杭州，小时候还在那儿住过两年。”

范无救小幅度点两下头，“刺啦”一声撕掉裤腿，让他的伤口完全暴露在外。

周杭探头探脑：“你呢？”

“江湖子弟，无名无姓。”

周杭的肩膀一下子塌下去：“这算什么，没劲...”

范无救顺手摸摸他当做安抚：“你一直在流血，能站起来吗？”

周杭说我试试，让范无救扛住他的一条胳膊，借着力，勉强站起来一半，然而伤腿乏力，走不了几步又跌回去，范无救的眼睛看不见，辨不出方向，两个携手互助的残疾人折腾半天，搞得大汗淋漓，愣是没挪出去三米远。

“不行了不行了！”

范无极第五次试图把周杭拉起来再战，被周杭言辞拒绝。

日头西斜，温柔笼罩着一个眼瞎的，一个腿残的。

嗯，风有点冷。周杭歪歪扭扭站着，侧头小心打量对方一眼，如是想道。

说神奇也神奇，范无救完全丧失了视力，却能觉察到周杭在盯着自己看，那种温温热热的触感游走在脸上，总能让沉潜在无边黑暗中的他感到宽慰。

“要不先包扎？止了血就能自己走了。”周杭戳戳范无救的脸，“你脸上这一条应该可以。”

范无救躲开戳脸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我不介意的，真的！”周杭信誓旦旦起誓，还拉起范无救去摸他伸直的三根手指。

范无救顺势扣住他的指节：“除非明天你陪我下山。”

“啊？”

范无救将那只手牵到脑后，放在自己打的结上：“我看不见，替我解开吧。”

他舞得动大开大合的宝刀，却在这种精细的活计上缺乏天分，周杭解开那个错综复杂的结，让黑纱一层一层自然脱落，就算不善手工也能看出来，这些纱裹得毫无章法，一个毁容多年，日日需要黑纱遮面才能生活的人，会只有这么一点水准吗？

他是不是不久前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周杭噤声，不敢再问，却在面纱完全松解后，抱住范无救急着扭开的脸，凑到鼻尖前仔细凝视。

他的骨头生得很端正，曾经一定是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只可惜贴附在骨骼上的皮肉满是伤痕，疤痕像无数任性的手，活生生把这张脸扭曲得面目全非。

眼眶是空的，一丝肉也没有，寒风吹过，空洞隐隐发出呜咽，像是哀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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