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路崎（5）（1/2）

良久，范无救幽幽长出一口气，话音意外低沉：

“纣绝阴未必会束手就擒，他的罪状一日不决，我的罪状又从何论起。”

此言非虚，前情往事，起于纣绝阴欲壑难平，若非他一心光复度朔鬼国，人间怎会生出风波？只要纣绝阴不招供，范无救便也有恃无恐。

“你...孽障！”

好，好，他耽于情爱，现在连这样的话也敢明目张胆说出来了，丰老道急火攻心，怒斥一声，挥动拂尘向范无救扫去。

范无救微抬下巴，起手运势，一掌化解拂尘攻击，又一掌压制住老道的后招，二人冷冷对峙着。

他先是阴差阳错，得到芬陀利的精元，又误入罗刹国祭坛，因为己身一缕执念，不曾魂飞魄散，最后在神庭血海，炼成尸魔正体，如今的范无救，早已不是当年的范无救。

牢狱之灾没能杀他，神力反噬也没能杀他，筋骨尽裂，双目皆渺，五千降魔箭，三万追魂卒，这些都没有将范无救置于死地，反而让他更加强大，丰老道悲从中来，不禁想问，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范无救掌心翻滚着无边业力，业力燎动柴草，后厨渐渐笼上一层黑烟。

丰老道一脚踩在蠢蠢欲动的火苗上，道：“千错万错，都是小老儿我的错，我不该让你见到他，不该促成你们相认，你是不是贪恋凡尘，不想走了？”

范无救神色略微动摇：“前辈叫我前来，只是想劝我认罪伏诛不成。”

丰老道沙哑冷笑，扶着灶台一步步逼上前来，主动闯进范无救布下的结界，范无救自己再也清楚不过，要杀酆都鬼帝，最好的时机就在当下。

倘若现在动手，取他的性命，杀他的部众，夺他的道观，盘踞在茅山不出，天界顾念凡人安危，必不会轻举妄动。

窗外天光大亮，有一个人正在等着他，只要动一动手指，除去阻碍，这样“神仙逍遥”的日子，就还能自欺欺人地过下去......

范无救凝视老道眉间深刻的皱纹，老道似有所感，却不逃走，只是擦了擦松弛下垂的眼角。

范无救了然，倘若现在动手，他杀死的并不是酆都鬼帝，而只是一个疼爱孙辈的普通老人。

一声长叹，他黯然收招，浑身翻腾的杀气也平息下去，丰老道摸着咽喉，仿佛早知如此，面孔波澜不惊。

“我没忘记。”范无救道，“我没忘记，前辈赠我伽罗刀的那一天，我信誓旦旦说，‘胸中有丘壑，立马镇山河’，当时许诺容易，做起来方知难如登天。”

两人距离不过一掌来宽，丰老道抬起手，像鼓励老朋友一样拍了拍范无救的肩膀。

“当年呐，我是真觉得你不错，可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而死的，仅仅为了赴一场朋友的约，我想，这小子生得俊朗，为人也义气正直，留你下来当差，或许能让地府气象一新。”

丰老道擦了擦眼角：“可惜，我低估了人的功利心，平白委屈了你这么多年，浑小子，对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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