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月光迟暮之夜（1/2）

大学门口的小吃摊子生意正热闹，不少流连在外的学生还在竹凳木桌上举杯欢庆。陆宇宁担心被认识的人撞见，便快速进了副驾驶座。

顾向年紧绷着脸，不言不语地开着车往宿舍区前进，到了足球场边无人的停车位，才踩下刹车，“啪”地一声把车载音响里的轻音乐关掉。

“刚送你回来的是谁？”

剪裁合身的蓝色衬衫因为顾向年拉扯领带的用力过猛而变形皱巴起来，年轻男人隐含怒气的眉峰蹙成川字型。

被迫人气压堵得心口发慌的陆宇宁松开安全带，盯着中央后视镜上用红绳挂着的平安符，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是因为这个，所以你在和我生气？如果是的话，我告诉你，他是我现在的上司，因为一起加班到现在，没有回学校的公交，所以他送我回来，你可以冷静下来，不要发火了吗？”

陆宇宁不喜欢吵架，不喜欢争执。

在他学会记事的时候，陆尔然和程静从偶尔拌嘴到互相咒骂，再到最后的拳脚相加，在幼子的童年上空蒙上了一层遮天蔽日的阴云。一个孩子是不能明白为什么亲人们会用这样恶毒的词语去诅咒对方死的。

童话书里只有慈爱的父母，美满的家庭，除非遭逢不幸，主人公才会被恶毒的后妈百般刁难，可王子和公主的双亲总是相爱的。

陆宇宁窝在被一只皮鞋砸破了镜面的衣柜里，瑟瑟发抖地抱紧爸爸生日的时候买给他的安徒生童话，耳朵里听着被压在地上遭受父亲捶打的程静的哀鸣，下意识地把一切不幸归咎于在虚空幽暗处作祟的坏女巫的恶咒，小小的男孩不断向无名的仙女乞求，让状若癫狂的爸爸停下手。

“别打了。”

“妈妈额头流血了！”

“爸爸，求求你，爸爸……”

徒劳无功的幼稚举动没有召唤来能赶走厄运的守护仙女，母亲却被皮带捆绑在缺了一角的木椅上，浓黑的额发混着血，覆盖在肿胀起来的眼角上，而陆尔然依旧不肯罢手地扇着耳光。

“你这个贱人！钱放哪里去了，是不是给外面的野男人了，臭**，老子打死你！”

“啪!”

“啪！”

那是我的学费，妈妈省下来给我的学费，欠了两周的学费。

老式衣柜上碎裂的半身镜坠下尖尖的一角，反射出白炽灯刺目的光。

陆宇宁不敢开口吼出来，明明妈妈已经解释过那么多次了，可陆尔然就是不信，就是觉得程静把家里最后一点点钱拿去乱花了。

“mlgb，你不是把我妈上次给宁宁的五百块钱塞墙缝了吗，格老子不老实，晓得藏私房钱了，统统给我拿出来，我还不信了，我这个一家之主连这几分钱都用不了。”

程静奄奄一息地伏在木椅上，激烈的挣扎耗尽了体力，只剩下对拳打脚踢木然的忍受。

“镜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陆宇宁捏着尖尖的镜子碎片，柔嫩的手掌因为太过紧张用力而割裂出一道血痕，他不得不放下怀里的童话书，用两只手裹着不那么锋利的一面。

可以回答一切问题的魔镜并没有出现在沾了血的碎片里，陆宇宁绝望地推开了母亲为他关上的最后一道守护柜门。

“草，你个小讨债鬼，敢拿玻璃刺老子！”

小腿被划伤的陆尔然须发皆耸，一脚踹在陆宇宁的心窝上，小小的孩童被踢飞到客厅地板上，第一次知道了“钻心的痛”是有多痛。

陆尔然还不泄气，解下捆妻子的皮带，一下一下地往孩子身上抽。

原本陷入昏迷边缘的程静被孩子的哭嚎惊醒，发了疯一样手脚并用地缠住陆尔然，对伏在地上翻滚的小宇宁尖叫道：

“快跑！跑啊！”

这场血腥的家庭争端最后终结于邻居们姗姗来迟的劝架，却也终结了陆宇宁天真无邪的孩提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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