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2）
华平听完后怔愣许久，他一直怨恨曾经的爱人, 甚至因此迁怒于所有仙界女修, 可他没想到，爱人的选择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华平不敢确定沈游故事中堕入魔道的“仙修”是谁, 他与沈游接触多日, 沈游是魔修的可能性小之又小，难道……
华平的目光落在沈游怀中的郁冥身上, 华平与郁冥交过手，认定他是个彻彻底底的魔修, 华平本来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游会收一个魔修为徒，而且这魔修修为比沈游还高。
如果郁冥就是沈游所说的仙修, 那么一切倒也说得通, 或许之后郁冥遇到什么事情，肉身毁灭, 只留魔婴, 沈游就把郁冥的魔婴养大了？
因着这个误会，华平没有朝沈游提起郁冥魔修的身份，倒也让郁冥逃过一劫。
华平静默片刻后才再次开口：“观业你曾说你心有所属, 是在骗我还是确有其人？”
郁冥猛地抬起头看向沈游，沈游抿了抿唇，道：“确有其人。”
华平的眸光暗了暗, “是妖修吗？”
“不是。”
“是我自作多情了。”华平落寞地笑了笑, “观业既然要取我性命, 那拿去便是。”
沈游看着闭目等死的华平，没有拔剑，“刚刚我去看了你掳来的女修，她们说你未曾苛待她们，我取你一块皮肉，算是报了你对我徒儿的一掌之仇，我不杀你，你放了女修，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华平睁开眼睛看向沈游，眸子中情绪晦涩不明，良久后他叹了口气，道：“我还有一事不明，望沈兄解惑。”
沈游点点头，示意他问，华平道：“沈兄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莫不是初次相见时沈兄就已经防备于我？”
沈游笑了笑，道：“说起来也算是，女修失踪在木江城本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其他人只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华兄却对此十分关注，甚至愿意出手相帮，确实让我心生疑窦。”
华平听后点了点头，“我当日只想如何接近沈兄，却并未注意这些事情，是我太心急了。”
沈游摸了摸有些躁动的郁冥，继续道：“其实仅凭这点，我并不敢妄下断论，可惜你确实心急，我猜华兄本没有青色衣衫，便让你掳来的女修做了一套。”
“是。”华平有些疑惑，“沈兄是如何知晓的？”
“华兄有所不知，问香派有一种特殊的香料，无色味淡，常人不易察觉，但这种香料的气息经久不散，问香派常用它传递信息。”沈游指了指华平身上还未换下的衣衫，道：“这身衣衫大概是玲娥姑娘所做，她将香料留在衣服上，我便知晓了她的用意，不信华兄可以闻一闻。”
华平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口，确实有一股极不明显的暗香，他自嘲一笑，道：“所以沈兄才会突然问我是否有道侣，我那时还以为……”
“你确实是关心则乱，本命法器这种东西竟然可以轻易与人。”沈游目光落在华平腰间的金铃上，“既然打我进入木江城起就注意到我，那你应该知道我是沈家的人，沈家虽比不上仙门大宗，但珍材异宝还是有一些的。”
沈游取下耳边玉瑱，道：“我虽不知你的金铃是何效果，但终归是以声为媒，只要不听不闻，你这金铃便无用。”
华平瞪大眼睛看着沈游手中的玉瑱，这玉瑱可以屏蔽一切法器发出的声响，他的金铃自然也就起不了作用，“昨日你游逛于市集之上，我本以为你是为了迷惑缠情宫的弟子，到头来原来是为了混淆我的视线。”
沈游点头，“是，我的目的是沈家当铺。”
话已至此，沈游抱着郁冥起身告辞，“我已将华兄掳来的女修放走，华兄当早日离开此地为好，省得再招祸端。”
这些女修被放走后，定然会召集其他仙界修者来捉拿华平这个妖修，华平若是继续待在这里，只怕会成为瓮中之鳖。
沈游顿了顿，又道：“我与华兄相识一场，本是缘分，他日华兄若遇到什么事情，可来天虞派寻我。”
沈游说罢迈步离开，出了洞府后被他抱在怀中的郁冥低声问道：“这妖修如此对师尊，师尊竟不再追究了吗？”
沈游看着自家小徒弟，神色忽然转为哀伤，“徒儿你知道吗，其实为师非常羡慕他，他做的事情，为师又何尝不想为之，可为师不敢，也不能。”
沈游将郁冥当做不解情思的稚童，便于他说了这些话，可听者有心，郁冥沉默地低下头，在沈游看不见的地方双拳紧握，那个让沈游念念不忘之人，究竟是谁。
沈游抱着郁冥没走出多远，又停住了脚步，他朝面前鹅黄色衣衫的少女淡淡一笑，问道：“玲娥姑娘还未走？”
“沈游哥哥！”少女欢快地与沈游打招呼，“我想着沈游哥哥定会路过此处，便在这里等着，与沈游哥哥一同回城。”
沈游之前并未见过玲娥，不过天虞派与问香派素来交好，两派弟子也多有来往，同行亦属常事，他朝玲娥欠了欠身，道：“有劳玲娥姑娘了。”
“沈游哥哥何必如此见外。”玲娥娇俏的面颊微红，她不自然地将视线转向身后，那里华平站在洞府门口，目送沈游离开，“沈游哥哥是要饶过那妖修吗？”
沈游知道华平站在身后，却没有回头，他笑了笑，问玲娥：“他可曾苛待玲娥姑娘？”
“哼，当然有，他竟然逼着我连夜赶制出一套衣服来，而且还敢嫌弃本姑娘衣服做得丑！明明就是他自己长得丑，若那身衣服穿在沈游哥哥身上，定然是好看极了。”玲娥鼓了鼓腮帮子，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看起来娇俏可爱。
玲娥是问香派掌门娇宠的小徒弟，想来从来没被人逼着做过衣服，经此一遭，也算是受了大委屈了。
沈游失笑：“承蒙玲娥姑娘谬赞。”
玲娥转了转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话锋一转：“算了，本小姐大人大量，不与那没眼光的妖修计较，除了这点，那妖修其他方面倒也没苛待我们，沈游哥哥教训他一顿就是了，也不必要他性命。”
沈游笑道：“正是这样。”
“这是沈游哥哥的徒弟吗？”玲娥看向沈游怀中的郁冥，有些好奇地凑上去，郁冥抬起头冷冷看向玲娥，冰冷的目光刺得玲娥不由得后退一步，“哟，这小娃娃倒是像极了我四师姐养的狼崽子。”
玲娥也是个喜欢小孩子的性子，她伸手想去掐郁冥白皙的脸蛋儿，郁冥微微侧身，躲开了她的手。
沈游拍拍郁冥后背，轻声哄道：“这是问香派的玲娥姑娘，徒儿需得叫师叔。”
玲娥摆摆手，“叫姐姐就行，师叔岂不是把我叫老了。”
任凭两人怎么说，郁冥都没有开口，只是紧紧盯着玲娥的脸，这个女修他识得，上一世沈游死后，问香派也派人围剿他，带队的正是面前这个玲娥，只不过那时的她比现在要成熟许多。
郁冥清清楚楚记得，当时玲娥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沈游的未婚妻子。
沈游与玲娥订婚时还在仙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不知羡煞了多少痴男怨女。
据说玲娥是在一次仙界盛会上结识沈游的，并且一见倾心，在天虞和问香两派的撮合下，两人定下亲事，可惜没多久就出了獓因逃出结界一事，再后来沈游被郁冥囚禁，再也没能回到仙界。
郁冥本想着在沈游与玲娥定亲前，他有足够的时间抓住沈游，可因为自己的重生，上一世的时间线改变，竟然让沈游与玲娥见面的时间提前了上百年，郁冥无法预料这百年中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郁冥与沈游相处半月有余，也对沈游的脾性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知道如果上一世沈游对玲娥无意，绝对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
郁冥伸手揽住沈游的脖子，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朝外人宣誓沈游的所有权，沈游只当自家徒弟认生，便任由他搂着。
直至将玲娥送回木江城，沈游抱着郁冥回到天虞派分舵的房间内，郁冥这才松开拦着沈游脖子的双手，沈游转了转酸疼的脖颈，宠溺道：“徒儿都快将为师的脖子勒断了。”
郁冥忽然开口问道：“师尊喜欢玲娥吗？”
沈游不知郁冥为何会突然这么问，答道：“玲娥姑娘天真烂漫、赤子之心，自然招人喜欢。”
郁冥心中一沉，“那师尊会娶她为妻吗？”
“你小小年纪都在想些什么？”沈游哭笑不得地刮了下郁冥的鼻头，“这话不许再说，会平白污了玲娥姑娘的名声，知道吗？”
郁冥双唇紧咬，半晌后一头扎进沈游怀中，闷闷道：“师尊，我不想要师娘。”
面对徒弟的突然撒娇，沈游有些手足无措，他抱住郁冥，柔声哄道：“好，为师不给明奴找师娘。”
郁冥心下稍定，却听沈游又问道：“明奴想要师爹吗？”
郁冥：“……”
——
寻到玲娥，女修失踪一事算是圆满解决，第二日一早，沈游收拾东西准备回天虞派。
沈游正哄着半睡半醒的郁冥穿衣服，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一个小弟子在外面道：“小师叔，前日的妖修刚刚来又来了一趟，让我转交给您一样东西。”
沈游推开门，看到小弟子手中捧着一串浅金色铃铛，沈游微微蹙眉，接过铃铛探查，发现华平附着在其上的神识已经被抹去了。
本命法器与普通法器不同，每一件炼制时都是下了很大心血的，本命法器易主更是麻烦，抹去原主人的神识，相当于要了原主人的半条命，原主修为折损甚多，甚至有可能伤到根本。
沈游问小弟子：“他可说了什么？”
小弟子答道：“那妖修说‘感念沈兄不杀之恩，特将此物赠予沈兄把玩，聊表谢意，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沈游静默片刻，小心将金铃收入怀中，挥了挥手让小弟子下去。
小弟子走了没多久，再次折返回来，沈游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没说完，谁知小弟子道：“小师叔，问香派的玲娥师叔来了，说是要见您，现下正在前厅等着。”
沈游闻言有些惊讶，他本以为找回失踪女修后这事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没想到玲娥会再来找自己。
房间内等着沈游给自己穿衣服的郁冥也听见了小弟子的话，他随手套上外裳，跳下床登上靴子，“噔噔噔”跑到沈游身边，拉着沈游的手奶声奶气道：“我跟师尊一起去。”
沈游不知道玲娥找自己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便低头哄郁冥：“乖徒儿，你若是还困着，就再去睡一会儿，等为师回来了咱们再走。”
郁冥坚定地摇头，沈游目前来看应该是对玲娥无意，但玲娥明显是对沈游一见钟情，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要是自己不在旁边看着，沈游再被那女修勾搭去了怎么办？
沈游见他坚持，也没继续劝，牵着他的小手一起往前厅走，玲娥就站在前厅门口向外张望，见到沈游来了，兴奋得面颊都微微发红。
“沈游哥哥，你来了！”玲娥快步走到沈游身边，伸手想挽住沈游的胳膊。
郁冥手疾眼快，他原本被沈游右手牵着，此时他挣开沈游的右手，跑到沈游左手边站定，一把抱住沈游的小臂，逼得玲娥伸到半空中的手硬生生收了回去。
玲娥：“？”
沈游也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想了想，自家徒儿大概是为了玲娥的声誉着想？
仙界不似人界，对女子的束缚很少，男女大防也没有那么严格，尤其玲娥还是问香派掌门的小弟子，更不会拘着她，平日里想做什么做什么，问香派又都是女子，估计玲娥从小没什么性别观念。
虽然仙界的女修自由许多，不过上前挽男子手臂的动作还是太过亲密，说出去终究对姑娘家名声不好，郁冥这么做也算是合情合理。
不论是沈游还是玲娥，都没意识到郁冥其实是在排挤玲娥，不过为了全玲娥的面子，沈游还是说了一句：“小徒顽劣，还望玲娥姑娘见谅。”
没能挽住沈游的手臂，又被郁冥挤到一边，玲娥面上也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反而因为沈游与她说话，面颊又红了几分，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害羞。
“明奴真是活泼。”玲娥弯下腰想去捏郁冥的脸蛋儿，被郁冥躲开，“小孩子就应该多跑多跳，这样才能健健康康的。”
大概两人都是从小被娇养大的关门小徒弟，所以沈游很赞成玲娥的观点，“是啊，明奴平日里就是太沉闷了，见到玲娥姑娘反而活泼了许多。”
郁冥在一旁听着，简直要被两个人气得吐血。
玲娥逗弄了一会儿郁冥，郁冥很不给面子，既不说话也不笑，最后玲娥讪讪收了手，转而看向沈游：“沈游哥哥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今日就走。”
玲娥惊喜道：“我也准备今日动身，不知能不能路上与沈游哥哥搭个伴？”
天虞派与问香派同在木江城北方，有一大段是同路的，玲娥提出的这个请求无可厚非，毕竟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很是危险，玲娥又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难保不会再遇到心怀不轨之人，华平这样还算好的，若是像其他两名女弟子一样被缠情宫掳去，即使不死，下半辈子也算是毁了。
可沈游与玲娥一路上孤男寡女荒郊野岭，传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
沈游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拒绝，抱着他小臂的郁冥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师尊，我胸口疼。”
昨日郁冥受了伤，即使沈游用灵力为他疗伤，一天时间也是不可能痊愈的，沈游闻言急忙俯下身探查，郁冥躲了躲沈游的手指，没有说话。
沈游会意，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起身看向玲娥，歉然道：“小徒昨日受了伤，本以为并无大碍，如今看来却是不宜赶路，我师徒二人恐怕还要在木江城多逗留些时日，怕是不能与玲娥姑娘同行了。”
玲娥虽然遗憾，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然走了。
玲娥走后，沈游揉了揉郁冥的发顶，笑着问道：“徒儿不喜欢玲娥姑娘？”
所有觊觎沈游的人，郁冥都不喜欢，可是这种话他不会跟沈游说，沈游见郁冥不答，也没继续追问。
木江城繁华，师徒二人又逗留了两日，确定玲娥已经离开，沈游这才带着郁冥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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