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来啄本王呀 ----完结(1/2)
呵,来啄本王呀!
赵栀眸中似含着星星, 认真的摇了摇头,伸出双手, 抱住了蔺孔明的脖颈, 凑近他耳旁,笑吟吟的道:“你明日甭想丢下我自己走了,我晚上不睡了, 时刻守着你, 若是你不带我走,我……我便……”
“你便如何?”
蔺孔明俊眉微挑,戏谑的朝她望着。
赵栀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若你将我抛下, 一个人走了,我便追过去, 反正我会骑马,能追的上你, 我武功虽不好, 但我手中有你给我的剑啊,那剑是你师哥铸造出来的神兵,我拿着他, 定能护我周全。”
蔺孔明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的慵懒:“好好好,你厉害,你能追得上,我要去沐浴了。”
蔺孔明说罢, 便松开了赵栀的腰,他刚转身还未走几步,赵栀眸中逐渐凝聚出了水雾,猛地伸出手,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睛中滴落了出来,赵栀忙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身体抽了两下,忍不住大哭出了声。
她哭的声音很小,像是不想让蔺孔明听见一般,闷闷的,蔺孔明听着都替她憋屈。
蔺宛知不懂那么多,只玩了会儿土,拍了拍肉嘟嘟的小手,眸色担忧的朝赵栀望了过去,微微歪了小脑袋,声音糯糯的:“奶奶不哭。”
蔺志文似是听懂了一些,垂下了眼眸,将铁锹丢到了地上,眸色深沉,不知是在想什么。
蔺孔明揉了揉太阳穴,瞥了蔺宛知一眼,戏谑道:“是三嫂不哭。”
他说罢,未等小家伙和赵栀反应过来,便转过了头,吻了吻赵栀哭的红肿的眼睛,伸出手,帮她抹了把泪,一脸嫌弃:“小哭包,真不想搭理你。”
纵然这般说,他还是拽儿八百的将赵栀横抱在了怀里,微微抬起了下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朝房内走了进去。
“又不是生离死别,不哭了,不哭了,能杀我的人,还没出世呢。”
“我不想哭的,但我就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不想哭……”
赵栀说罢,又抽抽了两下,伸出双手,在眼睛上面乱抹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晚上让你抱着睡。”
“我要和……和你一起……一起洗,明日一……一起离开,你别抛……抛下我……”
赵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哭的这么凶,就连话都说不好了,说句话便打个嗝。
“不抛下你,乖哦,真是个乖丫头。”
蔺孔明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哄起了她,赵栀原是想跟他一同沐浴的,也没想到一会儿功夫,便眼下带着泪痕,蜷缩在蔺孔明怀里睡着了。
蔺孔明将她缓缓放在了床上,给她盖上了个小毯子,坐在了她旁边,伸出手把玩起了她那两只软乎乎的小手,面上一抹坏笑:“说你是小猪,还总是不承认。”
说罢,他左手拇指食指,和右手的拇指食指张开,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正方形,一只眼睛微微闭上,一只懒撒的睁开,让赵栀的小身子,一整个都出现在了他组成的那正方形里,眸色微沉:“若能将你握在手心里多好,走哪儿都带上。”
将她放在小锦囊里,系在腰间,平日里带着,一有危险,便将她解下来,放置在安全的地方。
赵栀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黑了,晚风微凉,吹的人心神开朗,她缓缓掀开门帘,从房内走了出来,便看见蔺孔明墨发披散在肩,着了一身白衣,正斜倚在塌子上,一只腿伸长,一只修长的腿微蜷,眯起双眸朝树上的鸟儿看着,时不时拿着块石头往人家窝上砸,笑的妖孽。
赵栀
刚睡醒,一阵神情恍惚,揉了揉眼睛,才确定那不是幻觉,这世间,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她从赵府里嫁出来了,面前这是蔺孔明,那个传闻中神志不清的摄政王爷,她在蔺府,而不是在赵府。
一切恍然若梦。
蔺志文两个小家伙出了院子,不知跑哪儿玩了,小厨房里袅袅冒出了白烟,几个婆子正在烧火做饭,不时的传出了阵阵切菜声,和劈柴的声音,却不见了蝉鸣声。
赵栀小嘴微抿,走出了房门,半个身子倚在了柱子上,双手抱住柱子,身子朝柱子后面一划,在柱子另一边探出了头,露出了半个身子。
“蔺孔明,你若是再砸,那鸟窝就掉下来了,老鸟八成要啄死你!”
“我不信。”
蔺孔明一脸拽意。
赵栀:“……”
等鸟窝掉下来,砸你脑袋上,你就信了。
蔺孔明微眯起了一只眸,猛地朝着鸟窝上,又丢了一颗石子!
“掉下来了!掉下来了!你们要没窝了,呵,来啄本王呀!”
赵栀听了他的话,差点窒息。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当上王爷的?还是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怪不得老皇帝的江山要倒!
☆、赵栀是小粉猪
“三爷, 你要不要看我跳舞?”
赵栀从柱子后面出来,一蹦跶一蹦跶的到了蔺孔明身边, 笑吟吟的朝他望了过去。
蔺孔明单手托着腮帮子, 抬眸瞥了那鸟窝一眼,觉得那鸟窝不如他家的小丫头有趣,便轻轻点了点头, 笑眯眯的道:“看啊。”
他说罢, 朝着候在一旁的路远望了过去,扬了扬下巴。
路远那张白净的脸庞上,带着些许不解, 微蹙了蹙眉,朝蔺孔明走近了一步。
“笛子——”
蔺孔明一脸无奈的朝他瞧着, 长叹了口气,气质懒散。
“爷, 玉笛还是木笛?还是白……”
“贵的, 好看的,配的上我的。”
“哦……”
路远转过了头,一边在心中估算着那些笛子的价格, 一边颇烦恼的蹙起了眉头。
个个都贵,要自己拿哪个,自己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以为自个儿一仰下巴,一个眼神,自己便知道他想干嘛吗?
路远正抱怨着某位, 蔺孔明瞧他一眼,笑的犹如一个恶魔:“十,九,八……”
他正喊着,路远脚尖点地,倏忽便运起了内力,跃上了树,快速离开了这里,去取他的笛子了。
每次等到蔺孔明数到一,路远便要大祸临头了。
很快,路远便拿了一根白玉笛子,走到了蔺孔明的身边,蔺孔明垂下眼帘,将那玉笛在手上转了两圈,便微垂下了眼帘,将笛子横放在了薄唇边,轻轻吹了几个音响。
他的睫毛长又浓密,垂在了脸庞上,在眼下留下了两道阴影,恍若魅惑世间的妖孽,夜色又深了一些,月光映在他的身上,似在他的白衣上,披了一道银光。
微风一吹,便缭动了蔺孔明的白衣和墨发,空气中弥漫了一股冷幽幽的体香味,令人很是心安,赵栀已经许久,都未曾见过他这般认真了,小厨房还在袅袅冒着白烟,不时响起了几声厨娘的咳嗽声,赵栀原紧绷着的心,慢慢地舒缓了起来,那些未想通的事,在这一刹那间,想通了不少。
蔺孔明,无论发生什么,我定生死相依啊。
她低下了头,轻轻将有些长的裙摆,朝上拽了一拽,露出了一双绣着胡萝卜的绣花鞋,轻轻一笑,朝后退了两步,站
在了雕花木门前面。往下是台阶,往后三米处便是木门,她所站的地方,恰巧是一个台。
她从未想到过,一向粗枝大叶的她,竟还有跳舞的那一日,随着蔺孔明轻轻吹动了白玉笛,赵栀缓缓伸出了雪凝的皓腕,微微歪着小脑袋,笑吟吟的在原地侧翻了三圈,右腿划圈,背对着蔺孔明,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帕子,双手各拿着帕子的一角,一手将帕子松开,左右两个翻跃,步生莲花,娉婷起舞。
林婆子将厨房的门推开,和另一个婆子一起,搬出了一个木桌,放在了小厨房门口,一盘一盘的往上面端了菜,又端了一锅熬煮好的米汤,放在了桌上,不一会儿的功夫,蔺宛知便拿了一个断线的风筝,走进了院子内,蹲在了小木桌旁边,托着腮帮子,眸色发亮的朝赵栀望着,觉得他的奶奶真好看。
蔺志文将小风筝放下,坐在了木桌旁的凳子上,等到赵栀一舞跳罢,轻轻拍了拍木桌:“三嫂,过来吃饭了!”
赵栀低下了头,避开了蔺孔明的视线,轻轻试了试泪,转过头,笑容明媚:“三爷,该吃饭了。”
蔺孔明垂眸望着那白玉笛子,将笛子随手丢到了木桌上,轻声道:“扶我起来,腿着了风寒了,老子疼……”
蔺孔明眨了眨眸,委屈的跟个孩子似的。
哪里着了风寒了,他只是想让自己扶他而已,天天骗人。
赵栀看透了,这次却没有说透,她走到了他的身边,便搀扶着他的胳膊,同他一起坐在了木桌旁边。
一直话多爱开玩笑的蔺孔明,却难得性情沉重了起来,只垂眸给赵栀夹菜,生怕她饿着似的,却一句话不说。
赵栀面前的小碗里,已经满满地全是菜了,他还在往里面夹。
“全吃完,不吃完不许睡觉。”
“三爷,太多了,我吃不完。”
“吃不完不理你了。”
蔺孔明不知发的哪门子脾气,转过了头,侧对着赵栀,微闭上了眸。
“我吃就是了,你不要不理我…”
赵栀说罢,便握住了筷子,低下头吃了起来,腮帮子鼓鼓的,跟个小猪似的,蔺孔明微微转头,眸带宠溺的朝她望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弯了唇角,眸中含了些水雾。
他以为自己对这世间毫无牵挂,无论死了还是活着,都是一样的,可是……他不舍得她,他心中有了牵挂。
这傻子这么笨,动不动便上当,若没有自己在她身边,她若是受欺负了,可如何是好,她现在多吃一点,万一他……
多吃一些,能撑许多天,她也不至于太过于消瘦,多吃一些吧,他喜欢看,唔……跟个猪圈里的小粉猪一样,哟,还转过头看他,再看也是小猪。
蔺孔明伸出手,点了点赵栀的小鼻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今日的蔺孔明太不正常了,有些神经叨叨的,另赵栀心中不安,非常非常不安。
☆、短暂的分离
赵栀眉头微蹙, 低下了头,又缓缓地朝口中扒了一口饭, 轻轻的闭上了眼帘, 双手有些发颤。
傍晚,蔺孔明早早的便躺在了床上,笑着伸出了双手, 要抱着赵栀睡觉, 赵栀摇了摇小脑袋,坐在了床头,不愿意过去。
“今晚我不睡, 明日一早,我唤你起来, 我们一起离开,细软我都收拾好了, 等到了马车上, 我再躺你怀里睡。”
赵栀的一双大眼睛清澈无比,带着一丝偏执。
“哟,你是不是怕自己睡过头了, 明日我会嫌你懒,抛下你一个人走了?”
蔺孔明的眸中带着揶揄和戏谑,容颜魅惑动人,让赵栀
看花了眼,她身子一僵,转过了头, 手中绞着衣袖,糯糯的道:“没有……”
“若你明日起不来,我便将你扛到轿子上,乖,不会抛下你的,快来睡觉,小心熬夜熬出皱纹来了,到时你再看起来比我还大,我便不要你了。”
“我不睡!我不要睡!”
赵栀眉头紧蹙,双手抱住了头,使劲摇了摇脑袋,看起来越发的偏执。
蔺孔明眸中的那一抹戏谑逐渐消散,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眸:“傻丫头……”
“不管,明日我唤你起床。”
赵栀轻声说罢,她见蔺孔明不回复,伸出了手,轻轻戳了他的衣袖几下,才发现男人呼吸沉稳绵长,已经睡着了。
“不再陪我说几句话就睡了,大坏蛋。”
赵栀嘟囔了几声,打开了窗户,双手托住了腮帮子,便仰起头,看起了天上的星星,她看了会儿,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子好似糖果般的味道,她愣了一愣,正打算转过头,看看是什么东西的味道,眼前便一片漆黑,趴在了窗台上,便再也没有知觉了。
这时,蔺孔明缓缓地睁开了一双深沉的眸,朝着她望了过去,站起了身,小心的将赵栀抱在了怀里,放在了床上,给她盖住了被子,只露出了一颗小脑袋。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糖果的香味,小丫头小嘴轻启,缓缓地呼吸着,睡的正熟,蔺孔明眸中含着一抹宠溺和不舍,低下了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蘼荼香虽极容易使人昏迷,但是昏迷之人,醒来之后,不会有任何的不适,只是相当于做了一场甜甜的梦而已。
这蘼荼香珍贵无比,每一块香,都是无价之宝,历来只有皇帝遇见了烦心事,坐立不安,才会舍得使用一块,以此助自己入眠。
蔺孔明坐在床前,同赵栀说了许多话,只可惜赵栀的意识混沌,许多话只听了个片段,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入了梦乡,再听不见蔺孔明在说些什么。
蔺孔明抬眸看了看天色,深邃的眸微动,缓缓站起了身,朝后退了两步,唇角勾着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白衣倾城,浅声道:“乖丫头,等我回来娶你。”
赵栀做了一个梦,梦见蔺孔明乘着马车,带着路远,要和她一起去三十里地以外的桃花园内,她坐在蔺孔明身边,一边趴在他的怀里,一边掀开了车帘子,朝着外看,眸中似含了璀璨繁星。
“三爷,都快立冬了,哪儿来的桃花林,别说三十里外了,就算是三百里外,你都遇不见,净会骗人。”
蔺孔明将她抱在怀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一笑,脑袋一歪,整个人都倚在了赵栀的肩上,伸出了一根手指,悠悠晃了一晃:“老子从不骗人!”
“都走了二十多里地了,桃花没看见,我倒是看到了不少冰霜。”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颠簸,赵栀没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竟猛地朝马车外栽了过去,她伸出了手,分明已经握住了蔺孔明的手,却生生的从他的手中穿了过去,如何都握不住,马车又是几个颠簸,赵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躺在床上,出了一头的冷汗,面色惨白,眸中滴出了好几滴泪,拼命的挣扎了起来,想要睁开眼睛,却如何都睁不开。
“蔺孔明,蔺孔明……”
“蔺孔明,你抓住我,你抓住我啊……”
路远听到房内的动静,猛地将房门推开,眸中带着些许担忧,朝赵栀看了一眼,摁住了她的人中,又拿了一杯凉茶,往她的周身几个穴位涂了过去。
赵栀这才稍稍平静了一些,睁开了双眸,怔怔的朝床前望了过去。
她那模糊的视线,逐
渐变得清晰了起来,见自己面前站了一个男人,倏忽便坐起了身,眸中带着一抹喜色,刚刚握住了那男人的手,才发现面前的人是路远。
她眸色微黯,垂下了眸,低声道:“他……已经走了吗……”
“夫人,三爷他……”
“还回来吗?”
“……”
☆、天涯相随
路远轻轻垂下了眸, 没有吭声。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三爷才会回来, 他只知道, 三爷要他在这里守着夫人,不要让夫人离开这里,一旦有了变故, 便要他带着夫人, 从暗道里离开这里,再不回蔺府。
赵栀低下了头,伸出手, 轻轻揉了揉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鼻子里的酸涩感,也消失了不少, 她浅淡一笑, 站起了身,推开了窗户,朝着外面望了一眼, 强撑着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眸,背对着路远,不想让他看到她眸中含着的水雾。
赵栀看了一眼天,伸出了手,将窗户上晒干了的两株腊梅拿在了手里,折下了一朵浅粉色的花, 转头对着铜镜,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将其插到头上,右手却一个劲的发抖,如何都扎不好,一个不小心,已被晒干了的梅花,被她一手攥住,变作了淡色的粉末,散落了一桌。
赵栀愣了一愣,眸中的泪‘啪嗒!’一声,落在了雕花首饰盒上,第二层的抽屉昨日里忘了关,是她刚进蔺府不久时,蔺孔明送她的一支木簪,她没忍住,泪水又滴下了几滴,恰巧落在了那根木簪,和一根红豆簪上。
她忙仰起了头,不做声响,拼命想要让眼泪回流进去,眼泪却是越流越凶。
她说话还好,这般不说话,一个人在窗户旁静静地站着,才是最让路远担忧的。
“夫人……”
路远朝她走近一步,正想要说话,赵栀伸出了一只胳膊,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带着些颤音:“别……别说话,我没事,去把志文和宛知两个小家伙抱过来,今晚有可能要生事,莫让他们乱跑了!”
“好,那……那夫人好好在这呆着,莫要离开这里,属下寻到两个小少爷就回来,我看了时间,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三爷派来的暗卫便来了,到时会好好护着你,绝不会让你有分毫闪失!”
路远正色吩咐了赵栀一番,便转过了头,推开了房门,去寻两个小少爷了。
他离开之后,赵栀侧着目光,朝着门口望了过去,微微眯起了眸。
她的眼角泛红,窗外的凉风一吹,将她鬓角边的秀发,吹的凌乱不堪,赵栀定定的看了未关上的房门一眼,走到了床边,从床下拿出了一个檀木盒子,将那把剑拿在了手中。
她站起了身,拿着那把剑,在窗帘上一划,窗帘便瞬间断成了两半,被切下来的那一部分,猛地落在了地上,盖在了圆凳上面。
赵栀将头发散开,拿了一根黑色发带,束了一个高马尾,拿了一身纯黑色的衣裙,穿在了身上,蒙住了面,腰间佩上了长剑,走到了马厩旁,牵出了一匹较温驯的白马,身影一翻,便坐了上去,一扬马鞭,便通过后门,离开了蔺府!
风有些大,将赵栀鬓角边的刘海朝后吹的凌乱,她那一双眸,却是深沉坚定。
后院内的人少,有婆子看见了赵栀,老眼昏花,还以为是大爷驾马出去办事,也没作多想,低下了头,继续扫起了地。
“都快冬天了,地上还这么多的落叶,哎哟,倒是可怜了我这个老婆子了。”
————
约半个时辰的时间,赵栀便出了皇城,使劲一扬马鞭,让马匹调转了方向。
皇城三千米处,半山
腰。
赵栀微微眯起双眸,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高高举起马鞭,又是狠狠一抽,白马前蹄朝天,仰头叫了一声,猛地着地,又加快了速度!
行的越快,风便越大,浅草没了马蹄,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蹄便踏过了几堆蚂蚁,草色又深了一些,天上下起了丝丝小雨,等到赵栀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小雨总算停了下来。
她一勒缰绳,让马停了下来,翻身而下,将马紧紧栓在了山下的大树上,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确定没有人跟上来之后,才缓缓地朝山上走了过去。
走到半山腰上的时候,有人询问赵栀的姓名,赵栀双眸微闪,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蔺孔明的令牌,清浅笑了一笑:“是自己人,我来寻王爷和太子有要事相告,他们如今在何处?”
“王爷和太子,早在天未亮的时候,便带着人马,去徐云城和箫华汇合了,现在这山上,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你要告知的可是要事?若是要事,还请再去徐云城一趟!”
为首的侍卫朝赵栀抱了抱拳。
赵栀虽蒙着面,但那侍卫能认出这是一个姑娘,却没有拆穿。
这女子……可能就是爷昨日里念念叨叨的赵姑娘了吧。
“若是……现在再去徐云城,还来得及吗?会不会等我赶到了徐云城,他们又去了别的地方?”
“再离了徐云城,去的地方,便是皇城,再……便是皇宫了。”
☆、蔺孔明,皇城见
那侍卫正色的道。
赵栀淡淡一笑, 朝着他望了过去:“你的意思是,若是我担心到了徐云城, 也见不到王爷和太子, 便要我直接去皇城内,等候他们?那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在蔺府等着。”
赵栀虽没有多聪慧,但也并非愚钝, 这男人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故意阻挠于她,不让她上山的,估计蔺孔明早有吩咐。
蔺孔明此时说不定, 还在山上,未曾离开。
赵栀眸色微冷, 缓缓地将剑举了起来,朝着四周望了一眼:“让不让开?若是你们不让开, 我只好和你们拼了!我知道你们人多, 功夫又比我好,我打不过你们,但是……总要试一试, 不是吗?”
赵栀的眸中带着丝缕浅笑,笑意不善,她说罢,脚尖点地,手中长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剑势如虹, 一跃而起,便朝着那侍卫头儿的胸膛处刺了过去!
赵栀的实力虽不强,内力也是三脚猫的功夫,但这些侍卫们武功也只是凑合,两方加在一起,便是菜鸡互啄,谁都伤不了谁,但是赵栀手中的剑,是世间少有的神兵,就算是没有武功的柔弱妇人握着,也能杀上几个人。
若不是这处的侍卫人多,寡不敌众,赵栀必定能占个上风。
那侍卫头儿身子一侧,便避开了赵栀这一剑,在空中两个侧翻,便到了赵栀的身后,要伸手去夺赵栀手中的剑,制止住她,他的手尚未触到长剑,赵栀一个横扫,他躲闪不及,便猛地倒在了地上,摔了个马趴。
侍卫头儿吃力的站起了身,朝后退了两步,眸色中带着些许深意。
“你这女人,竟然还会些武功!”
他眉头微蹙,缓缓举起了右手,就在他吩咐要众人冲过去的时候,他身后的一个男人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头儿,王爷吩咐过,不能伤了她,若是她来了,便要好好的给送回去……”
“可是一群人怕伤了她,我一个人打不过啊,这又如何把她给送回去?”
“让属下来吧,属下小心一些,把她手里的剑夺走,便能轻易制服她了。”
赵栀见他们几人像是在议论些什么
,注意力不在自己这儿,眸色微闪,趁着他们不备,迅速便转过头,朝前跑了过去!
“唉!赵夫人,您就莫为难我们了,我们只是在太子爷手下效力,混口饭吃的下等人,跟那些将军们比不了,我们就是几个大头兵啊!您若是上了山,丢饭碗是小事,太子爷非要了我们的小命不可啊!”
那些侍卫们忙跟着他们的头儿,便朝前追了过去,赵栀一口气到了训兵的地方,却是只能看到满地生锈的铁器,不见一个人,那些铁器不知放在这儿多久了,上面生满了草,风一吹,便带着一股子的陈旧味。
那侍卫头儿气喘吁吁的走到了赵栀身后,看了前面一眼,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太子和王爷已经走了,已经离开了……”
赵栀刚上山的时候,蔺孔明和东启的确还未前去徐云城,那些大头兵们拦了赵栀一会儿,他们便带兵离开了,地上还带着浅淡的脚印,看来刚离开不久。
赵栀静静地朝前面看着,伸出了手,缓缓地将面纱摘了下来,塞到了衣袖里,伸出了双手,捂住了太阳穴,缓缓地蹲了起来,低下了头,许久都没有说话。
那些侍卫们在她身后站着,一个个的,也全都是糙老爷们,不知该如何劝她,相视一眼,还是憋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赵姑娘,王爷不让你跟去,是……是怕你有危险,王爷和太子此番进宫去,是帮陛下清除叛贼的,刀剑无眼,你一个女子,又如何能跟去?”
“是啊,赵姑娘,若是你跟去了,王爷还要分心照料着你,对王爷也不利啊。”
“我们把姑娘送下山去吧,姑娘?”
赵栀的双手缓缓移到了头上,使劲挠了挠头,将绑好的马尾,都挠的有些乱了,她缓缓地抬起了眸,眸色坚韧,倏忽站起了身,便朝山下走了过去。
“你们继续在这山上守着,我带了马过来,不必管我。”
蔺孔明,皇城见。
赵栀朝前走了几步,唇角的笑意,显得有些古怪,当真是同蔺孔明混的时间长了,连脾性都有些像了。
皇宫。
蔺映之着了一身大红色的凤袍,挽了朝云近香髻,头上戴了烧蓝凤凰,偌大的东珠镶在了凤凰上面,被窗外的阳光映的波光粼粼,富贵荣华至极。
她双手发颤的看着手中那封信,一咬牙,猛地闭上了眼。
☆、阴阳杯
蔺孔明!
本宫如今万事都还未准备好, 你竟不打一声招呼,就开始行动了!
她还未来得及将九皇子送走, 未来得及将各个家族压在蔺家的地契给变现……那么多事, 都还未来得及做,蔺孔明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耍自己!
蔺孔明!本宫真想活生生的掐死你!
本宫不过就是欺辱过赵栀而已,你竟耍弄我至此!
蔺孔明眼角血红, 望着信笺上的字, 突然笑的诡异了起来:“很好……”
你既如此,我便破坏了你的计划!令你方寸大乱!三弟啊三弟,这可不怪阿姐, 是你自己先出手,于我不义的!
蔺映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接过了宫女递来的一个阴阳杯,眸色微动了动。
“娘娘, 这杯子是摄政王爷派人送来的, 说是快到了九皇子的生辰宴,提前送给九皇子的礼物,那送杯子的人还说此杯精妙无比, 娘娘知道该如何使用。”
宫女说罢,蔺映之右手轻轻一挥,宫女便朝后退了过去,关上了大殿的门。
蔺映之看着信笺上写的阴阳杯的用法,唇角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
她伸出涂着蔻丹的右手,使劲的关上了窗, 信鸽被吓了一跳,咕咕咕的叫着,飞离了树梢,外面的阳光映在雕花窗上,倒影映在蔺映之的脸颊上,侧脸倒显得美艳至极。
“左右皇帝都轮不到飞怀来当,本宫为何要帮你们?呵……”
若是她反其道而行之,就算蔺孔明他们篡位失败,自己也自有手段,既能保住蔺家,也不会被他们牵连,若是他们篡位成功了……自己就说,自己看错了这阴阳杯的用法便可,他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这阴阳杯上装有机关,倒进去一杯茶酒,轻轻一摁机关,若是从左边开始饮,那喝下去的,便是穿肠毒酒,一旦饮下,便再无生还机会,若是从右边开始饮,那便是甘甜的美酒,醇香好茶。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房内四周……太子可是派了暗卫盯着她的,只要她有丝毫的不从,他们便会要了自己的命,呵呵……
蔺孔明让自己给东建历喝有毒的那一边,自己偏偏给他喝无毒的,既不辜负三弟的美意,不算与他为敌,又没有毒害陛下,能乱了他们的方寸,何乐而不为?
离那般远,那些暗卫,怕是也看不清她给陛下喝的,是哪一边吧?
蔺映之淡淡一笑,从首饰盒内,拿出了一张口纸,拿了一根小刷子,蘸了些清水,在口纸上刷了一刷,等到口纸稍稍湿润了,便将其放在了唇边,抿了一抿,唇色又加深了一些。
“来人,侍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见陛下。”
蔺映之将口红纸折好,缓缓站起了身,整了整身上的大袖,将阴阳杯放进了怀内。
“娘娘,陛下现在正在贵妃娘娘宫里……”
宫女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低声的道。
今日的娘娘颇不对劲,既不让他们这些下人进殿靠近,又一惊一乍的,让她们都跟着心惊胆战,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说错了什么,再丢了条小命。
“在青依云那里?”
蔺映之面色有些阴冷,双手紧紧握了起来,肩膀气的发颤。
她果真已经年老朱黄了,不受陛下宠爱了吗?今早她请陛下来宫内用膳,陛下说还有奏折未批阅完,转眼竟到了青依云宫里!
“娘娘喜怒,娘娘喜怒,听闻陛下是一个时辰前去的贵妃娘娘宫里,先下这时间,八成已经离开了……”
宫女心中惶恐,忙跪在了地上,头紧紧的抵在了地面,被蔺映之吓的浑身发抖。
“贵妃娘娘?呵……她算是哪门子的娘娘,不过是林家的一个婢女罢了,若不是林夫人把她认作了义女,送进了宫,用来巩固林家势力,她算个什么东西,出身低微的村姑,也敢跟我斗!”
蔺映之面露着嘲讽,深吸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闭上了眸,伸开了双臂:“更衣罢,无论陛下在谁宫里,今日都必须要去……”
她若不去,那些暗卫,得要了她的命。
可怜她做了十几年的皇后,到头来,几个暗卫都能威胁的了她,真是嘲讽至极!若不是皇帝要削弱自己的势力,将自己的亲信一个个的调遣出了宫,她在宫内举目无亲,又怎么会混的如此凄惨。
很快,蔺映之便更好了衣,脚步沉稳,离开了此处。
赵栀骑着马,一路奔走,不知赶了多久的路,终于又重新到了皇城内,她将黑布解了起来,从马上一跃而下,把马栓到了树上,在小贩那里买了个斗笠,戴在了头上,便站在门口,双手环胸,微低下头,等候起了蔺孔明他们的兵马。
太子他们要先去徐云城内,和箫华汇合,路程要比自己远些,现今定然还没有进皇城,自己在这儿等,便定然能
等到。
☆、入皇城
赵栀这般想着, 见到一旁有小贩卖新榨好的梨汁,梨汁里还放了许多冰块, 清凉解暑,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烈日,伸出手挡在了侧脸上,轻轻眯起了眸, 从怀中掏出了一些碎银子, 走到那小贩面前,将斗笠又朝下遮了一遮,轻声道:“给我来一杯。”
“小杯六文钱, 大杯九文钱,姑娘若是想要将木杯带走喝, 还得另付我五文木杯钱,若是不用, 便喝完了, 再把木杯还我便好。”
“我要小杯的,你给我拿一个新木杯,莫给我拿别人用过的, 我另付给你木杯的钱,喝完了再将木杯还你。”
赵栀说罢,垂下了眸,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算价钱,把那碎银子又装到了衣袖里面,在怀中掏了会儿, 掏出了一个粉色的小荷包,从荷包里面倒出了十一文钱,放在了那小贩面前。
“好咧,您稍等,马上好!”
那小贩说罢,便擦了一把汗,拿出了一个新的木杯,拿着勺子,盛了一勺子的梨汁,倒在了木杯里面,见还没满,便又另盛了半勺,放在了里面。
“你看这皇城门口等人的,买卖物件的,净是清一色的男人,你一个姑娘家,这天又热,戴着个斗笠,在这胡逛什么?咱们这东苓,就数皇城里头人贩子多,小心将你拐走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这大热的天哟,我给你多加点冰,喝完就赶紧回家去吧,虽说是太平盛世,但姑娘家依旧吃亏啊。”
那小贩正低头感慨着,赵栀耳朵微微一动,突然听到了一阵阵的马蹄声,她微闭上了眼睛,感觉地面有些颤动,眸底一动,倏忽便睁开了眸,眸中掠过了一抹欢喜和激动,她迅速将马绳解了下来,翻身一跃,便骑在了马上,使劲一扬马鞭,白马便朝皇城内跑了进去!
那小贩手中尚端着木杯,怔怔的朝着赵栀望着,摇了摇头,感慨出了声:“如今这世道真是变了,就连女人家,都会骑马了,也没男人管管……”
他怔然过后,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木杯,面色一变,慌忙的朝着赵栀追了过去。
“姑娘!姑娘!这梨汁不要了吗?都给你盛好了,你这钱也付过了!白拿了这钱,让我于心不安啊!”
他刚刚说罢,阵阵马蹄声便响了起来,皇城门口的小贩们见了这场面,当即面色大变,忙收拾起了摊子,想要避开这场大乱,百姓们也顾不得逛街了,哄乱的拥挤了起来,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皇城门口本就车水马龙,百姓们推推挪挪,一时摔倒了不少人,不时传来了孩童的哭啼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两个百姓被踩踏至伤了。
就在这时,大批的兵马涌入了皇城之内,守城的士兵面色煞白,眼珠子都快被吓的凸出来了,忙匆匆的开始关起了皇城门!
为首的一排禁军几支箭射过去,守城的士兵便被射中了心脏,血液溅了一地,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令人胆颤的血腥味呢,让百姓的心中更加慌乱了,拥挤喧闹,不断传出了凄厉的哭喊声。
蔺孔明身着银铠,头上戴了银色头盔,一勒马缰,让马匹停了下来,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垂,冰冷的面上浮现了一抹慵懒来:“一群笨蛋,笨蛋一群……”
老子是要进宫去的,又不是要杀你们。
东启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了一声,深邃的眸中带着一抹无奈:“我说蔺混账,你都没有派人跟这些百姓们说明状况吗?我们只是要去清除逆贼,保我父皇无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敌方入皇城了……”
蔺孔明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了一颗石子,轻轻一丢,便“砰!”的一声,丢到了东启的身上,那颗石子上带着些许内力
,打在身上,倒是极疼的!
“呀,对不住,打着你了。”
蔺孔明扯了扯唇角,笑的一脸欠扁,如若不是东启离他比较远,早就一枪捅过去了。
他说罢,便不再搭理东启,径自骑马朝前走了过去,朝前走了约十几米的时候,一勒马缰,冷道:“昨日该分配的都分配完了,这事明明是该你干的,自个儿没有尽职,到头来又污陷我的不是,啧啧,东启,你一头撞死吧。”
“蔺狗!”
东启面色一冷,猛地伸出手,朝着他指了过去:“昨日自己没交代清楚,关本殿下什么事!”
“啧,有趣,脑残还不让说了。”
蔺孔明满脸的戏谑,似是要把东启给气的跳脚才甘心。
=初~雪~独~家~整~理=
“莫要再吵了,一个个也都不是孩子了。”
箫华神情清冷,无奈摇了摇头,朝着他这两个师弟望了一眼,他右手轻轻一挥,便吩咐了人,要他们同这些百姓们立即讲明真相。
所谓的‘真相’,便是朝中出了逆贼,太子殿下和摄政王爷要率兵进宫,清除逆贼,保护皇帝。但这只是一个由头罢了,此事说的不好听些,便是篡位,只是百姓们不会想的这般深。
☆、重逢
很快, 箫华派遣出的人,便站在高处, 立起了横幅, 身边站了上千禁军护着,同那些百姓们讲起了所谓的‘真相’。
“诸位莫要害怕!这军队是太子殿下和摄政王爷的!并非是敌军的,并不会对大家不利!当朝丞相, 乱臣贼子司徒凌, 和李忠临勾搭,意图谋反!先下他们在皇城内已埋伏数万军队,且在宫内安排了人, 要毒害陛下性命!
太子殿下得知了此消息,便立即率领禁军而来, 为的便是保护皇城,救下陛下的命, 不让乱臣贼子得逞!诸位不必慌乱!不必慌乱!”
那人一阵高声言语下来, 原本哄乱不堪的百姓们,总算是心安了一些,不再那般慌乱了。
“司徒凌搜刮民膏民脂, 不给百姓活路,原来为的就是打造军队,意图谋反!”
“这段时间皇城内风波大,大家能躲躲,就赶紧去别的城内躲躲吧,被殃及池鱼可就不妙了!”
“说得对, 赶紧走!回家带着家眷收拾细软,暂且离开这是非之地!这风波不定要持续到何时!唉!”
百姓们嘈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们一边议论纷纷,一边抱紧自己怀中的东西,离开了此处,比之前走的还要快上几分,生怕招惹什么是非。
箫华留下善后,东启和蔺孔明,却早已骑马入了皇城之内,蔺孔明刚刚入了皇城,一勒马缰,悠悠地伸出了修长的右手,眉眼间嵌着几分潇洒风流,蔺孔明身旁的将军会意,刚准备给他递水壶,路远便惨白着一张脸,手中握着令牌,匆匆的从禁军们之中穿过,朝蔺孔明跑了过去,冷汗快将衣襟都湿透了。
“让让!让一让!我找王爷有急事!快让一让!小心耽搁了事,我们谁都担当不起!”
路远面色煞白,抹了一把汗,气喘吁吁的站在了蔺孔明身后,将那将军手中的水壶接过,微微低下了头,随手递给了蔺孔明。
蔺孔明将水壶接过,拇指一叩,水壶盖便被打开了,他仰头喝了一口,转过了眸,朝着路远望了一眼,微微一怔,点漆般的眸微眯,带着一抹危险和冷意。
若非路远察觉到了不对,忙朝后退了两步,蔺孔明绝对能伸手掐死他!
“赵栀把家烧了?还是把你揍了?”
蔺孔明眸色深邃,声音阴沉,不怒自威,吓的周围的
将士们猛地一颤,紧紧低下了头,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三爷,不是……”
“说!她人呢?”
蔺孔明的面色从未像今日这般冷过,一张祸国的脸庞彻底的阴沉了下来,眼角泛红,左手紧紧的握着水壶,青筋爆起,看来是真的急了,若是仔细去看,会发现他的手还有些抖。
“夫人让属下去接两个少爷回屋,属下刚将两个少爷接到屋里,夫人便不见了,听后门扫地的婆子说,早晨看到了一个黑衣人骑着白马,离开了后门,她当时还以为是蔺经武,便……便没有多心……”
路远刚刚说罢,蔺孔明便面色一变,一勒马缰,给马调了个头,准备往回赶!
“蔺混账!成败在此一举,你发什么神经?”
东启转头朝蔺孔明一眼,额头青筋直爆,忍不住破骂出了声!
他可知道这件事若是败了,会连累多少条人命?整个皇城的权贵,都得被那老东西血洗一遍!他们筹划这么久,是让他肆意胡闹的吗?
“滚你妈!老子媳妇都没了!还管你什么狗屁皇位!让开!”
蔺孔明刚忍不住爆了粗口,在他的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轻唤声。
“三爷……”
赵栀手中牵着白马,有些局促不安的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声音软糯糯的,她抬起了头,一双大眼睛中似含了星星,朝着蔺孔明望了过去,小嘴微抿,缩了缩肩,颤了一颤,又朝后退了两步。
“对不住……我在家待不住,我……我想和你一起……我担心你,我不会拖累你的……”
赵栀心脏砰砰跳动,生怕蔺孔明会赶她走,猛地伸出了手,对着天发起了誓,双眸漆黑,炯炯有神……
普通的大头兵,是伤不了她的。她才不要一直躲在他的身后,她……她长大了,能帮他啦……
能帮他啦吧?
她不……不会帮倒忙哒……
赵栀的声音响起,蔺孔明的身子一僵,微微闭上了眸,半响,他的唇角弯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轻轻笑出了声,声音月朗风清般,带着丝缕磁性,惹人心醉。
“东启,韶华不要你了。”
蔺孔明猛地掉过了头,骑马到了赵栀的身边,眸中含着星辰万丈,朝着赵栀伸出了手:“不乖,回去再惩罚你,过来给三爷握握小手,看看今日有没有受欺负。”
“谁都欺负不了我!”
赵栀大眼睛一亮,眸底一喜,猛地握住了蔺孔明的手,坐落在了蔺孔明的怀里。
“小丫头乖,我带你去皇宫玩,恩?”
蔺孔明垂下了眸,吻了吻她的眼睫,笑的恶劣,犹如一个魔鬼:“今日你想杀谁,我便帮你杀谁,想要扇谁巴掌,我便带你去她家院里逛一逛,让你扇个痛快。”
“三爷,那我呢?”
路远见到了赵栀之后,心头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天晓得,他一推开门,不见赵栀的那一瞬间,他整个小命都没了大半!
“你?管我屁事!”
蔺孔明斜瞅他一眼,笑容恶劣,一扬马鞭,便带着赵栀朝前跑了过去!
“蔺孔明!小心着老子挖你祖坟!嘴里不知道积一点德!韶华去哪了管你什么事!”
赵栀坐在蔺孔明怀里,听着身后东启的怒骂声,缩了缩脖子,嘟囔道:“他好凶……你又没怎么着他,他真过分,再吓着你如何是好?本来就没媳妇,还不让人说。”
“是啊,看这趋势,他得光棍一辈子。”
蔺孔明一本正经的道。
蔺孔明活了半辈子,除了赵栀,还从没有对谁客气过。
☆、毒酒
蔺孔明说罢, 点漆般的眸微动,带着丝缕温柔, 垂下了眼眸, 吻了吻赵栀的眼睛,眉眼间尽是宠溺和怜惜。
还好她没喜欢上个傻子,这丫头离了蔺府, 还能寻到他。
事已如此, 他也不好将她再给送回去,便带着她一同去罢,既然她不怕, 那他多派些人护着她便好,她开心, 比什么都重要……
江山算个屁啊……
赵栀轻轻仰起了头,吻了一吻蔺孔明的下巴, 眸色小心翼翼:“若是赢了, 皆大欢喜,若是输了,又尚能留下性命, 我们便离开这里,若是不能留下,你便带我去黄泉路上看一遭,听闻那儿有红色的彼岸花,模样颇好看。”
蔺孔明垂眸朝她看了许久,终只是长叹了口气, 刮了刮赵栀的鼻子,说了声笨蛋,便任由赵栀面对着他,抱紧了他那劲瘦的腰,一扬马鞭,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蔺孔明他们不过入了皇城,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皇城们便彻底乱了,百姓们能跑的,都收拾了细软,抄着小道,雇了镖局的人,拖家带口的离开了,不能跑的,都紧紧的将门给锁住了,就连窗户都不敢开,小贩们更是消失的没了踪影,昔日里热闹非凡的皇城,一片的寂静,寂静的……有些吓人。
马蹄踏在枯叶上,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皇城内,混合着鸟鸣声,显得极为骇人,没有一处是正常的,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
就连蔺映之在皇宫内,都察觉到了不对,不少宫女身影都鬼鬼祟祟的,蔺映之走了没多久,便逮住了一个偷玉瓷瓶的宫女,审问了一番,才知道皇城内已经全乱了,许多宫人察觉到不对头,都开始准备卷走宫内的东西,逃离这是非之地了,就连守宫门的侍卫,都开始偷偷的守宫人们的钱,拿钱放行了。
蔺映之猛地将那玉瓷瓶夺了过来,眸色狠厉,高高将其举了起来,便砸在了那宫女的脚下!
“一个个都长胆子了!连宫内的东西都敢偷?是本宫死了,还是陛下死了?”
蔺映之眼角泛红,被气的双手发颤,什么话都敢不顾后果说出口了。
也是,到了这个关头,还忌什么口?
蔺映之不知是真的愤怒,还是在泄愤,也不知是圣上将她逼的急了,还是蔺孔明逼迫的,她说罢,深吸了一口气,笑容端庄明丽,斜瞥了那宫女一眼,手握的富贵荣华,像是要将凡人衬进尘埃里。
“来人,拖下去,打一百大板。”
三十小板都足以要人命,一百大板打下去,怕是将那宫女的肉都打烂了。
“娘娘饶了奴婢吧!娘娘,求求你饶了奴婢!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宫女面色涨红,双眸充血,一边哭嚎着,一边拼了命的挣扎了起来,两个侍卫都摁不住她!
蔺映之被她嚷的心烦,猛地抽出了侍卫腰间的剑,眸色沉静,狠狠一剑便捅入了她的胸膛内!伴随着刀剑入肉的声音响起,血液溅落了一地,蔺映之将剑放下,朝后退了两步,才没有让温热的血,溅落到她的衣裙上。
蔺映之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只是第一次……杀的这么光明正大。
那宫女倒在地上的时候,双眸中淌出了血,面色扭曲,死死的朝蔺映之瞪着,瘆人的很。
蔺映之在这深宫内呆了十几年,她什么恐怖的东西没见过,她眉头微蹙,一脸嫌弃,冷声道:“拉入乱葬岗喂狗!”
她说罢,便继续朝前走了过去,犹如一只生死之际挣扎的凤凰,眸色阴毒。
蔺映之
是在青依云的寝宫内,见到皇帝的,青依云见蔺映之来了,即使不情愿,却还是给蔺映之行了一礼,笑着离开了此处,刚一出了房门,便冷了一张脸,低骂了声贱/人!
蔺映之同东建历说了些话,淡淡一笑,趁着东建历不注意,将阴阳杯拿了出来,倒进去了一杯酒,将没有毒的那一面,朝着东建历递了过去。
“陛下喝了这杯酒,臣妾带陛下去看看飞怀,他现在射箭射的极准,十发有九发能中靶心,陛下见了,定然欢心。”
蔺映之说罢,东建历轻轻嗯了一声,朝她宠溺的笑了一笑,接过了那酒杯,便仰头喝了下去。
他是君王,想必……对哪个嫔妃都会这般笑吧,实际上……三千佳丽,他对谁都是如此。
蔺映之心中微凉,眸色深沉的朝东建历望了过去。她虽然知道,他喝下去的,是无毒的那一边,可太阳穴还是砰砰跳的厉害,就好像……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陛下可知……太子殿下,如今在何处?”
蔺映之生怕整个宫内都知道了皇城内的事,却唯独瞒着东建历一人,若真是这样……东建历得多么不得人心,太子和蔺孔明的手腕,得有多吓人,一整个宫的人都保守此事,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跟了大半辈子的男人,会是这样的一个废人……
☆、先皇之死
“他不是好好的在太子府呆着吗?昨日还来宫内, 给朕请安的。”
东建历说罢,缓缓地将杯子, 放到了桌子上面, 他正准备抬起头,同蔺映之再说一句话,眉头突然紧蹙了起来, 面色扭曲, 噗的一声,便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瞪圆了双眸, 眸中血丝遍布,颤抖着手, 朝着蔺映之指了过去:“你……你……”
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便双腿一软, 猛地瘫在了地上, 一手撑在了椅子上,倚在了墙角,一手耷拉了下来, 喘起了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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