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一章（1/2）
孟秋闵手握冷剑, 在血泊中剧烈喘息，龙蟒官袍上溅满了血水, 他踉跄一步, 用剑驻地，稳住身体。
嘀嗒。
血水沿着剑沿，缓缓滑落, 在冷夜中，响声如落雨入他心湖。
他看着被他亲手斩杀的罄歌, 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如夜风中的烛火，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宸儿身死之后，他的心里就被怒火、痛苦、无望等种种负面情绪充盈。
他挚爱的女人，相爱相恋却不得相守, 只因他出身贫寒，而高义王生而为王；他视若整个生命去辅佐的亲儿，距离王位已经不过一步之遥, 却因他不是天选之子，中途殒落。
现在的他, 半只脚已经跨过了“魔障”门槛, 整颗心都浸在油锅, 随时都可能因为一句话而沸腾，失去理智。
这样的他，怎么样才能为他的“妻”，他的“儿”报仇！
孟秋闵闭上眼, 深吸了口气，再睁眼，已经压下了心头纷纷扰扰的杂乱心绪，他喊出了来人的名字。
“谢蕴。”
他稍稍还有些喘，只说了两个字就已经续不上气。
谢蕴看着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孟太傅，不消半年，已经老态尽显，若他不是已然成为鱼饵，此刻孤身一人的他，就将命丧他手了。
万绵延身死。
孟婷芳身死。
最得力的手下被他亲手斩杀。
呵，接下来，他会见证他的千林党倾覆，钓出隐没在他背后的，他的“师傅”，谢百川！
“太傅，可识得这物？”
谢蕴掏出木质小剑，月光之下，他看到孟秋闵的眼睁大，里头有难掩的激动和炙热之情。
咻。
小剑被谢蕴捏在两指之间，破开气流，冲着孟秋闵飞去，孟秋闵慌忙松开血剑，双手向着飞来的小剑，合二为一。
他感受到有温润的小物落入他的掌心，紧绷的心这才放下，他小心翼翼打开手掌，拿起小剑，借着月光，看着这柄小剑。
小剑取自辟邪的桃木，是按照他送宸儿的第一柄剑的模样，精心雕琢而成，他还怕有木刺伤了宸儿的手，所以花了几个晚上细细磨平了每一寸纹路，最后还上了一层青釉细细防护。
他翻到小剑背面，只见剑柄之上有五个小字，赠吾儿信长。
这五个字也是他亲手所刻。
所触所见，都明明白白告诉他，这触手温凉的小剑，正是他赠送给万绵宸的那一块无疑。
“它怎么在你这里？”他的眼如深渊野兽盯住眼前的谢蕴，语气里透着极为深刻的压抑“谁给你的？”
谢蕴缓缓上前，他淡淡的目光看向孟秋闵，“师傅早就算到宸王起兵，会有三成失败的可能，于是宸王给了我师傅这个信物，并与我师傅说明，若他失败了，就让我师傅拿着这信物，请孟太傅为他报仇！”
“可惜我师傅知自己时日无多，便把信物给了我！”
趟过血水，谢蕴单膝跪下。
“一来，太子在皇宫外建起绵延万里术法之墙，绿叶看来柔软却最是锋利，如有人谋反必然遭那术法之墙吞噬，尸骨无存；二来，太子借着独宠罗氏的名义，清洗后宫内侍，现在皇宫内外铜墙铁壁，里里外外全部掌控在太子手里！”
“我又夜来观星，老帝星已然旁落，新帝星缓缓跃行天野，王朝即将大变！”
孟秋闵摩挲着小剑的指尖顿住！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一件件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好不容易平稳的心湖又要乱了。
太子
势起，他必将势弱！最重要的是太子那有罗氏，天下异人之首的术士，而他这边，原来可以和她抗衡的谢百川，却已陨落在太子剑下。
他现在就缺一个懂玄术之人，而谢蕴出现的如此及时，他不得不怀疑他，他另有所图。
“我如何信你？”他眼睛眯起，喉头嘶哑。
果然如罗秋生所料，孟贼多疑，肯定不会轻易相信。
谢蕴仰头，他道“宸王说，这小剑有一个故事，他说，曾经有一个如同父亲一般的人，对他说过，他将成为他的刀剑，为他斩除一切阻碍，送他至凌霄之巅。”
孟秋闵心中俱震！
这话，只有他和宸儿知道，绝不会有第三个人晓得！
但他却不知道，罗秋生乃重生之人，至于这个只有他和宸王知道的故事，在大泷朝覆灭之后，由说书先生编成段子，戏虐前朝，茶楼酒后，人之谈资，这些事情，人尽皆知。
谢蕴看着孟秋闵瞳孔震动，罗秋生的告诫言犹在耳，他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抬手递给孟秋闵。
“想必这本书，孟太傅定然见过，只是在宫里的那本乃是残书，最后一页被人撕去，而我师傅保存的这一本，才是完整之作。”
孟秋闵接过，封面之上书大气磅礴的四个字《术士传记》，再翻开一页，有一段小字，娟秀尔雅却又不失霸气。
天下术士，异士之首，人间至尊，舍我其谁？
熟悉的字体，让孟秋闵瞳孔震荡，这竟然是那女术士的真迹！
他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最后一页，他读到其上的内容，眸光骤亮，良久之后，他看着跪在污血了的谢蕴，语气中少了一丝压抑，多了一丝笃定。
“还是那句话，我如何信你？”
谢蕴心底松了一口气，孟贼神态语气已经有了变化，看来他已经开始信了。
“此书乃我师傅亲手所写，而我师傅就是百年前术士弥宓之徒！”
“罗氏曾与我海誓山盟，现今却和太子承欢，唯有杀了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杀我师傅的乃当今太子，而害您功亏一篑的也是当今太子；杀了宸王的乃那罗氏，而害我脸上无光的也是那罗氏；太傅，我们有共同的目的，您，该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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