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1/2）

董家老太太果然第三日就驾鹤去了，那公子哥儿也没再来，六娘攒了满肚子的疑惑。五七之后，六娘借口祖母托梦，说得了乌江水神的照拂，令家里人都去祭拜。

六娘大多数时候都是明理知进退的，故而家里人也就信了，便备了清馐醴酒，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去祭拜了乌江水神。

原本的水神庙里神像已经斑驳不堪，但六娘见着的时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眉眼，分明就是那日似笑非笑的公子哥儿。

六娘的父亲，也就是董熹文忠公还在乡里筹了不少钱，修缮庙宇、重塑金身，让早已荒草连天的乌江水神庙焕然一新，还让人收罗了当地和乌江水神有关的事迹，编写了一本小册子供人传阅。当然，这是后话了。

六娘这才信了公子哥儿的话，把藏在衣箱底下的鱼篓子拿出来，堂堂正正地放在了自己的花几上，在里面插了些应季的花草，倒成了她闺房中的一抹亮色。

又过了几日，六娘正在房中习字。忽而听到有人拍窗唤她：“六娘，好久不见。”

那声音干净温和，正如当时春风。董六娘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天青色圆领袍的青年正趴在她窗台。

窗外柳絮飞扬，正同她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那位乌江水神眉眼含笑，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六娘一呆，似是不相信，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使劲揉了揉眼睛，才不可置信地开口道：“你、你怎么、来了……”

乌北钧两手撑在窗台上托着腮，看她又惊又慌地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反问她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送往生符来得，怎么这次来不得了？”

六娘一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乌北钧也不说话，只定定看她。

六娘被盯得红了脸，背过身不肯再对着他，忽而心念一动，转头道：“不对，上次你是入梦来的，这次……”

“对，不是梦。先前入梦是怕吓着你，现下你已知我身份，我便光明正大地来见你了。”乌北钧笑着答道，又问：“这次能请我进来坐了么？”

六娘却不肯点头，犹豫道：“啊，这个……”

乌北钧一挑眉，有些失落，问道：“那便还像先前那样对着窗子同我说说话？”

“不、不是，”六娘终于想起眼前这人是谁，这可是乌江里的神仙啊。她忙推门出来，低着头跑出来，站在乌北钧面前盈盈一拜，道：“奴失礼了，望神君勿怪，奴、这就去请家中长辈前来拜见。”说着，慌慌忙忙便要走。

乌北钧一把拉住她，“你别……”话刚刚起了个头，他便惊觉眼前的小娘子涨红了脸，忙松了手，轻咳一声道：“别去。我……他们看不见我。你忘了先前在江边么？”

见六娘瞪大眼睛看他，乌北钧又补充道：“那个，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六娘的脸涨得更红了，她把眼神锁在鞋尖上，其余五感却似藤蔓般往那乌北钧身上靠，低头小声道：“那、那神君里面请……”

乌北钧轻笑了一声，信手一指：“不了，你看小凉亭中景致正好，要不你带个绣样，或者带本书，我们去那边坐坐？”

二人一个神采飞扬，一个下巴恨不得挨着胸口，一前一后走到凉亭里。六娘忙不迭地给乌北钧奉茶倒水，又忙不迭地要跪下磕头。

乌北钧一把扶住她，“诶，等等，你怎么今日见着我就要磕头拜见，”环顾了四周又笑问道：“你这样对着空地莫名其妙地磕头，就不怕引人怀疑？”

六娘一听，又忙起身后退半步，小声道：“啊，那个、那个，还未叩谢神君大恩。”

乌北钧指了指一旁的小石凳，示意六娘坐下，吃了口茶，才答道：“也不必专门谢我，正好去钱塘江公干，就顺手带回来了。”

六娘坐下来，定了定神，也端起杯子吃了口茶，心神算是从这位突然出现的惊诧里稍稍回神，答道：“那、多谢神君挂怀……”

乌北钧偏头，轻叹了口气，道：“不必叫我神君，我的名号你已知晓，我家原也在乌江旁，后来投了江才做的水神的。”说着，他突然转身面向六娘，“不过，方才你有句话说得很对。”

六娘等了半天他也没往下说，正疑惑抬头看他，只见对面那人，目光灼灼又情深意切：“我就是记挂你啊。”

此后半年，只要乌北钧不外出，几乎每日都会来小凉亭里看六娘，每逢节气什么的，他还会带些好玩的小玩意送给六娘。

伴着那些小玩意来的，其中还有一枚双鱼纹长安康的羊脂玉佩，因为是乌北钧亲手雕刻的，六娘便一直将其挂在床头帐钩之上，家人问起，便推说是隔壁村已经嫁人的姐妹给的，倒也无人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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