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1/2）
无器醒过来的时候，日光刚好斜着从回纹的窗格里照进来，窗边条案上放了一只定白的玉壶春瓶，虽然没有插花，但被窗格切割过的日光照着，倒似一层花纹，端是好看。无器又看了几眼，觉得那瓶子有几分眼熟。
宿醉一夜，整个人都还是昏昏沉沉的，他揉了揉额头，枯坐片刻，站起来走到窗边，发现窗外景物和往常不太一样，他动作缓慢的转身，又愣了片刻，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往常住的那间厢房内。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架围子床，一张小塌，一张方桌并两个鼓凳，再有窗前的条案和几只花几，都是极素的款式。房内别说没什么装饰，连个屏风都没有。倒是墙上挂着一幅狂草，上书“善下”二字，笔力甚佳，虽无落款，但气象鲜明，像是前朝怀素和尚所作。
他又懵了片刻，房门什么时候开了都不知道，直到濂承叫了他三四声才回神，猛地反应过来，撞在了窗边条案上，差一点把那只花瓶碰掉。
濂承手里端了只木托盘，上面放了两碗清粥并几碟小菜，看到无器反应，不禁笑问道：“怎么，我这么吓人？”他边说边把托盘放在方桌上，布了碗筷，“愣着作甚？过来吃点东西。”
无器愣愣地坐了下去，开始喝粥。
濂承看他眼神无光，又笑道：“果然不能饮酒……”
无器似还没反应过来，问道：“哥哥，这是哪？”
濂承喝着粥睨了他一眼，“我房里。”
无器手一抖，“啊？”
濂承搁了碗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叹道：“你昨晚喝多了，在我院里撒酒疯。”
无器脸上一红，心跳猛地漏了半拍，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道：“我、我昨晚都、都做什、什么了？”
濂承看他慌乱的神情，心下泛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鬼使神差地调侃道：“倒也没什么太出格的事，就是一直抱着我不肯撒手，说……”
无器艰难问：“……说什么？”
“说你特别喜欢……”
濂承话还没说完，无器就一阵猛咳，感觉清粥的米粒都要呛到鼻子里了。
濂承看他反应，压住心头不知为何涌起来的慌乱，演一派老神在在。
无器看他戏谑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清洪君你编的吧？”
濂承心虚，咳了一声，“自然是逗你的。”
无器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好玩吗？”
濂承忆起昨晚的事，心下叹道：也不算全逗你……
昨夜，他顶着郁使君和洛子渊探究的目光，把无器从郁使君身上扒拉下来，一边对着那两位讪笑道：“小孩子喝多了，你们先自便，”一边半推半抱地把无器拉扯进最近的一间屋子。
内院里，有床的也就濂承自己的卧房了。
他刚刚回身栓上门，无器就猛地抱上来，濂承一时不查，被他面对面压在了门上，门板钝响一声。无器听见声音，仰着头愣了片刻，房中无光，濂承看不清他神情，只能感觉到酒气从他唇齿间冒出来，直袭自己口鼻。接着无器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揽住他后腰，将他与门闩隔开，头埋在他颈窝处不停地蹭，呢喃着问：“疼不疼？”
无器带着酒意的热气吹在他颈窝，凌乱的发丝在他耳垂附近来回摩挲，后腰处无器掌心的温度也带着灼烫。
濂承额头冒出薄汗，只觉得手不是手，脚也不是脚，一阵阵酥麻从头皮传到脚趾尖，丹田中一股燥热“轰”地往上蹿，浑身没一处自在的地方。他强忍住想把无器扔出去的冲动，手在半空悬了好一会，才咬着牙拍了拍无器，道：“没撞到。”
压在他身上的无器轻轻地“嗯”了一声，良久没动。
濂承就这么僵了好一会，确定无器消停了，才半哄着把人拉到了床上，又半哄着令他躺下，正要起身，却又被片刻前乖乖听话的小子猛地拦腰抱住。
无器头埋在他腰间，声音闷闷的：“不许走。”
濂承头顶冒烟，火气直往上蹿，差点一巴掌拍在无器头上：你小子装的是吧？
他那一掌还没拍下，只听见方才霸道的声音已经转了调，轻轻的，带了点颤抖：“不要走。”
濂承心下一软，抬起的手，缓缓落在无器肩头，“小四，小四，”他轻声唤了几遍，“你放手，我去给你倒点水。”
无器置若罔闻，只牢牢地抱着他。
濂承叹了口气，就这么任由他抱了好一会，“我不走，你躺下来，我陪着你。”
无器试探着松了手，揪着他的衣服缓缓躺下，侧卧着蜷起身。濂承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衣袖，也并排躺在了外侧，又伸手环过无器，拍了拍他的后背，“饮酒后不要这么折腾，乖乖睡一觉。”
濂承今晚喝的酒也不少，虽不至于醉，但终归是反应迟钝了不少。此时挨着枕头了，便也觉得一阵阵困乏。
他实在无法安稳入睡。这两千年来他一向都是自己睡的，身侧突然多了个人，他实在难以适应，加上这位小公子饮酒以后，情绪似乎有点失控，即便睡着了，也会突然哼哼几声，濂承少不得要睁眼瞧一瞧。
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无器渐渐消停了，濂承睡意渐浓，只感觉身侧一空，被子忽然被掀了开来，睁眼一看，无器直直地坐了起来。
濂承无奈叹气，正准备抬手拉他躺下来。无器却突然凑近他，双手撑在他头两侧，然后一动不动地撑了半晌。
这个距离和这个姿势，实在是有几分尴尬，将濂承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睡意，吓得烟消云散。即便在沉沉的夜色之中，濂承也依然能看得见无器那双发亮的眸子，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无器撑了片刻，忽然低头靠近，然后，突然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濂承的嘴角。
濂承一懵，感觉自己额头还被无器突然冒出来的小龙角不轻不重地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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