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2)
洛水上游的熊耳山中,一驾马车正在急行,然而车轮并不沾地,仿佛是腾空旋转着。
仔细再看,那也似乎不是马车,身形看着像是马,再仔细一看,却发现奔腾的四足皆成爪状,而马尾也似乎是燃起的火焰。也不知是什么不具名的走兽,还是什么灵兽伪装的。
松云睁开眼,揉了揉方才被沇明气劲打过的肩窝,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他叹了口气,问:“洛子渊多久能发现?”
沇明斜靠着养神,没睁眼,答他:“发现‘你’死了?应该很快吧,地牢里每天都有来巡查的狱卒。”
松云:“不是,发现牢里假的。”
“不好说。”沇明还是没睁眼,却伸手探了探松云怀里的暖炉,“他们对你都不熟,应该不会很快。而且就算发现了,我走的这条路他们一时半刻也猜不到。”
车厢内一时静了下来,过了快半炷香的时间,松云才继续道:“阿朗,我还是觉得,你不该来的……”
“该不该和我想不想、要不要是两回事,”这下沇明才睁眼坐直了,蹙着眉看松云,“我想来就来了,你哪这么多话?”
说完,沇明闭眼往后靠。须臾,又睁眼坐了起来,压了一肚子火,“那你趁着我养伤,一个人跑去湘江自投罗网就是应该的吗?”
松云一噎,沇明是真气急了,他二人相识这么多年,沇明对旁人如何权且不论,对他从未这般声色俱厉过。
他低头,压了半晌才开口,“可……从此你就只能蝇营狗苟、白龙鱼服,你的抱负要怎么办?”
“多大个抱负?”沇明斜睨着松云笑了起来,“事到如今,我自己都不把这点念想当个事了。怎么反倒是你,啰啰嗦嗦没完。”
松云看着他,看了良久,沇明似乎很乏,眼下隐隐有些乌青,脸色也不是太好,想来自己被关着的这半个月,他应该就没闲过。
松云抬手从一旁拿了一条薄毯抖开,给他盖上,“你先睡一阵吧,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沇明点了点头,“听南应该在山口候着了,那里有条密道,到时候我们再换车。”
他闭上眼,过了一会,又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我原以为当年被贬,遇到你之前,是这一生最低的低谷了,没想到还有今天。”
松云愣了片刻。当年沇明虽然被贬,但四渎水族里有一大半人还是称赞他的,而此时,沇明重伤未愈、只怕出逃的消息一传出,便会彻底声名扫地。他着实有些想不明白,沇明这么聪明的人,如何会不知道,一旦出逃,就等于自绝于四渎水族,再无回头之路。
就算他不肯放弃自己,为何非要选这么一条绝壁上的路呢?难道就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
松云没答话,他看了一眼一旁已经呼吸均匀的人,从车内的小榻上,拿起装有安神香的玉瓶,倒出几粒全部扔进香炉。
沇明做了个很长的梦。
那是四百八十年前了,沇明刚刚贬人间,他失了法力,被禁锢在人身中。
当时大龙君是真狠啊,把丢到了元魏和柔然交界的云中郡附近。那时候两国正在交战,柔然人又残忍嗜杀,动辄屠城,魏国边境流血漂橹,好几次都是洛子渊及时赶到悄悄带沇明躲藏,他才得以苟活。
有一次,沇明没等来洛子渊,无奈之下,只能和一群乞丐从柔然人攻占的城池里逃出来,躲到了沙陵湖边的水神庙里。那天夜里风雪交加,有个同他一起逃命的小乞丐发了高热。
这个小乞丐于沇明不太一般,他刚刚被罚下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小乞丐在路边捡到了他,还把自己的窝窝分了他一半。
沇明不忍看他丧命,但四野冰封,即便他懂些医理,也无处寻药。他只好半夜等众人都睡了以后,对着沙陵湖的水神像行了礼,向一个他从前不会正眼看的小水神低头,求他伸手救一救这个十五岁的小乞丐。
其实他也不抱多少希望,沙陵湖是黄河支流,且与他素无往来。
那沙陵湖水神倒是现身了,看着沇明长跪于寒冰一般的破石板上,膝行着求自己,却仰天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高高在上的济水神君也有今天?”
沇明忍了羞辱,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天还没亮,沇明便辞别了其他的乞丐,背着小乞丐走了。云中郡被柔然人劫掠一空,势必是回去不得的,他只能往南边去碰一碰运气。但,往南若不是沿着黄河,四围都是大山,便是漫漫黄沙与茫茫冰原,一两日的路程内并无城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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