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1/2)
虽说是在腊月里,北海冷地瑟瑟缩缩,却压不住北边冲天的喜气。
北海三龙女禹无尘同敦薨山山神[1]长孙浑焉可的婚事,原先本是定了秋天的,后来天上地下为“白特之祸”所累,地上的水神山神如临大敌,分不出半点精力来婚丧嫁娶,才不得不将婚期拖到了腊月里。
结亲的两家,大概是憋得久了些,还没等白特之事彻底有个说法,便开始张罗亲事了。敦薨山也在北边,虽说不曾挨着北海,但对神仙们来说,这点距离着实已经很近了,来回都用不了半个时辰。于是,一向高调的敦薨山老浑家,就上昆仑借了一条彩练,从敦薨山山麓一口气挂到北海海口出,算是他们家为迎新妇开的路,披红挂彩的好不热闹。
亲迎前的头两日,无器陪着他娘亲桑梓一出北海龙宫宫门,抬头便见原本一片素净的纯白里,花里胡哨地多了一条亲迎路,嘴角一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住了吐槽他这未来姐夫的刻薄话。
桑梓看见这扎眼的彩练却十分开心,嘴角都往上提了几分,热情地迎上敦薨山那位来铺路的远房亲戚好一顿寒暄。
无器在一旁眼角直跳:这乱七八糟的都快赶上雉鸡了,谁给三姐挑的婚事?
他又看了看笑逐颜开的桑梓:哦,这大概不是我亲娘。
无器这几日百无聊赖地跟在他母亲身边,天天站在海口陪着吹风,实在有几分怨气,好不容易想吐槽一下他未来姐夫家的审美,却被他娘一记眼刀给逼了回去,愈发无聊了,只好捏着鼻子拎出一副十分勉强的知进退、懂礼数,提线木偶般地说着“多谢,里边请”。
说起来北海虽然比不上东海辽阔,子息也比不上地上的龙族蕃盛,却因为守着天下最深也最神秘的从极渊,反而比其他的地仙不同些。虽然禹帐里和桑梓不大主动结交同僚,但夫妇二人为人还算谦和,在天上地下人缘都能称一个“尚可”。
而无器的三姐无尘,向来是个外向爱玩的性子,同很多女仙、神女关系都不错,是以这次她嫁人,来道贺的女仙们比男神仙们多出两倍有余。
这头刚刚送进去了南海龙君视赤一家,无器就开始默默寻思找个什么借口开溜。没等他想出个丁卯来,只见桑梓拉了他就往前去,正好迎上刚刚落轿的湘夫人和同来的湘水三公主。
桑梓同湘夫人寒暄了几句,扫了一眼近前,只剩几个侍立的宫人,已没什么信得过的人支使,便派了无器引湘夫人母女二人进去。
湘君家的三公主若岚是无尘的闺中密友,大抵是脾性相投,她二人时常约着一同出门游赏。此时无尘要嫁人,这位若岚三公主倒是比本尊还激动些。刚一进宫门,便别了无器和湘夫人,自己一溜烟地跑去无尘的寝宫里了。
无器忍了忍没翻白眼,好声好气地引着湘夫人去了下榻的宫殿。然后也准备一溜烟地缩回了自己的流绫宫内,最好宫门一锁,谁来也不开。
但无器自打从彭泽水府回来就没顺过,不是每天被耳提面命地领着,就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一件没做成。
开溜这件事也不例外。
无器刚动了个开溜的念头,便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四郎,且等等。”
他咬着牙转头,就瞧见他那已经身怀六甲的二嫂搀着位鹤发老妪走了过来。那老妪身形佝偻,走得又慢,无器的二嫂弓着腰搀得很是艰难。
无器无奈,只得快步走过去,朝着二人一揖,问道:“二嫂嫂,这位是?”
他二嫂勉强直起点身子,边擦额上的薄汗边道:“这是连翘夫人的母亲,你该叫大婆婆。”
桑梓是北海龙君禹帐里的续弦。北海龙宫里先前的那位君夫人名唤结连翘。九百年多年前从极渊异动,连翘夫人动了胎气,生下无器的三姐无尘后便殁了,只留了三个儿女。
后来北海虽然常给连翘夫人的母家送些礼物,连翘夫人的两子一女也会去外祖家请安,但终归是联系渐渐淡了。
无器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地叫了“大婆婆”,只听二嫂道:“四郎,现下若是得空,能否帮我送一下大婆婆去三娘宫里?方才又来了不少宾客,我且去看看。”
无器拒绝不得,只得扶着老妪缓缓往禹无尘的若绫宫走。好在那大婆婆是个不多话的,见这小儿郎全程梗着脖子,便只问了他年岁,也不曾再同他说什么。
无器和大婆婆还没进若绫宫宫门,便听见无尘、若岚并另有几个女子的笑声翻出院墙。大婆婆展颜,似乎想听听这即将嫁人的外孙女的笑语,侧身同无器比了一个“嘘”,二人放慢脚步,就驻足在了宫门口。
只听有一女子笑着道:“无尘姐姐,回头可要多给我们讲讲啊。”
无尘似乎在追着那女子挠,她边笑边答:“讲什么?我敢讲你敢听吗?小小年纪贯会说浑话,想知道那档子事你自己去问你家爹娘。”
那女子不知是不是得了个屏障,理直气壮道:“你不说我找若岚姐姐。”
无器听得尴尬,这样的闺阁密语,大婆婆是过来人听了便听了,自己一个少年人,偷听这些着实不合体统。大婆婆也觉得不妥,便动了动胳膊,示意无器往里走。
两人方跨过门槛,便听若岚好笑道:“怎地又扯上我?”
一紫衣女仙接道:“诶,对啊,听说若岚你也在议亲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到了若岚身上,七嘴八舌地问若岚道:“湘君和湘夫人到底给你选了哪家良婿?”
若岚羞红了脸不肯说,无尘手上拿了一把宫扇轻拍了拍若岚的脸,豪气道:“你羞什么?终归是要嫁的,”她转向众人,“我和你们说,若岚要嫁的那可是真真的东床快婿,现下天上地下风头劲得很,就是……”
她话音未落,若岚一把捂住她的嘴,“休要胡说,只刚刚问了名[2],要纳了征才算定下来的,你现在可胡说不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