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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马穿过店肆林立的街巷,青石砖铺砌的街道,虽不平整,却也算作干净。--*--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马蹄叩在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颜彧与柳淮光两人翩翩裘马,一看便知是哪家的公侯王孙,路上人纷纷退避三舍,却免不了私下嚼嚼耳朵。
柳淮光坐在马上,远望侧避的行人,面露失望道:“这样子一闹,轻装简行岂不是全然没有用处了。”
颜彧冷冷一笑:“让那些人知道分寸才好。”
柳淮光不去回答,笑着问岑玥:“岑君觉得,这样又如何呢?”
岑玥被颠得正发懵,迷迷糊糊地答了句:“若是他们被马踢伤就不好了……”
柳淮光一愣,不由勒马慢下半步,怔怔望着她。
半晌,他才轻笑道:“是你考虑的周全。”
小厮将马栓在武定桥口,等谢清安下轿,四人便步行沿河向西。
从聚宝门水关始,到通济门水关,摊贩云集,行人熙攘,到处喧喧哗哗,似乎要煮熟了整座金陵才罢休。两岸的店家鳞次栉比,茶坊门上挂着水帘子,售和合汤、果仁茶。酒馆挂着泥金杀粉、斑竹镶嵌的大匾,檐下飘着金线酒幡。各种食店、面店,卖羊肉面、蒜面、扁食等等,香飘四散。杂货铺、绸缎铺琳琅满目,各家都悬起五色纱灯,还有的悬木罂、锡盏,缀着流苏,十分漂亮。
文德桥前后到处都是书肆,岑玥新奇地转足了一圈,出来时,挑了本《白氏长庆集》送给柳淮光。
柳淮光受宠若惊,正要弯腰道谢,被颜彧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甩来,鼻尖渗出一点汗,摆手道:“这怎好意思。”
岑玥双手举着书册,满脸认真道:“同我柳大哥还顾忌什么,拿着就是了。还是——柳大哥不喜欢这个礼物?”
“不敢,万分不敢。”柳淮光更尴尬了,连连摇头,内心暗道:岑姑娘,你看你夫君,脸色都快要赛过包青天了……
岑玥闷了几个月,终于能出门走走,此时格外兴奋,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病娇愈发阴沉的脸色。她如鱼得水般地跑到挑着竹担的小贩旁边,转身回来时,抱着一大捧茉莉,还在鬓角插了一枝,笑靥如花。
她拉着谢清安,硬要塞给她几枝,剩下的一大把全部塞给颜彧。
颜彧:“……”
岑玥眨眨眼睛:“容卿也簪上看看?”
“……你认真的?”周身被茉莉的清香包裹,白色小花环簇着少年阎王一样冷硬的脸,颇有些滑稽。
岑玥却又被一家挂着竹帘的小店吸引住了,拉起谢清安的手,兴奋道:“那边瞧着不错,是什么店呢?”
小店装潢颇为清雅幽致,栏杆曲折,檐头垂着一扇细竹篾编的席子,用墨写着三个大字“戴春林”。铺中窗明几净,楠木柜台上摆着甁炉三事,一尊小宣炉中,燃着一盘篆香,窗后隐隐有泉石之声。
原本不打算久留的谢清安也抬起头,认真打量着。
岑玥问过店里小厮,知道这原来是香料铺。她眼睛一眯,拽着小厮说了几句,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www.dizhu.org片刻后,小厮从里屋出来,捧着一个纸包,毕恭毕敬地交到谢清安手上。
“这是?”谢清安不解。
小厮立刻声音洪亮道:“这是俺小店的安息香。俺家店里,制香法与别处不同,一切原料都取自苏州,尤其是这一品安息香,香中细蔑,先要埋在土中三年,才取出削制。因此焚香时绝少灰尘,也无竹气,只有氤氲馥郁而已。整个金陵,绝无二家卖的。”
岑玥笑眯眯道:“这包香料就当我送姑娘的了,姑娘身体不好,平时在帐里点上一些,于身体也有益。”
谢清安没有料到她会送给自己,怔了片刻,笑道:“多谢了,嫂……岑君。”
“我说了,叫我小字幼安就好,哪里用得着这么见外呢。”岑玥笑眯眯道。
谢清安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如芒在背,悄悄向后一瞥,便看到自家表哥用刺眼的目光凝望着她。“……不必了,当着这么多人,哪里好意思啊。”她笑道。
岑玥以为女主对她还有芥蒂,不由有些失落,点点头。
颜彧看着她,却忽然发觉,难不成……买东西塞给别人,是她的兴趣?
不知为何,心中那股无名之火消散了些。
岑玥还不知道自己被人默默在心里冠以老妈子的名号,她看到一家小菜铺前围着不少人,不由兴起,灵巧地拨开人群挤了进去,不一会,就抱来一只攒盒,里面盛着梅酱、酸醋还有饴糖捣碎酿的腌菜。她笑眯眯地把三人拉到路旁的游廊上,道:“那边人多,我猜便有好东西。快尝尝,这里的腌菜据说是新桥市一绝呢。”
谢清安无奈道:“嫂子,哪有单吃腌菜的。”
岑玥捏起一块咬下:“很好吃啊,谢姑娘不吃吗?”她正要拿给柳淮光尝,盒子却被人劈手夺走。
颜彧抱着盒子,垂着眼睛,看不出表情如何。
岑玥看他抱得紧紧的,不由弯着眼睛笑了:“容卿,你这样喜欢吃腌菜的么?那——我这盒都给你好啦。”
“……”
颜彧默默抓了一把腌萝卜塞进嘴里。
……酸死了。
一连逛了半个时辰,谢清安也有些疲乏,于是在河边找了一个石凳休息,看着往来川流不息的人群。她本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能妨碍表哥表嫂单独相处,可岑玥似乎很喜欢拉她一起闲逛,也只好放弃了。
柳淮光道:“那边有茶铺子,我去取几杯茶来吃,颜兄,你可要一道?”
颜彧靠着一棵槐树,面无表情。
他不介意地笑了笑,便向街对面走去。谢清安觉得机会到了,也起身道:“柳大哥,我同你一起——”
话音未落,忽然,面前出现一个黑影。
“这位姑娘……我看你这面相可不一般,可否借一步说话?”
一个头戴三角巾,身穿新浆的三镶道服,留着山羊胡子的精瘦老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捋着胡子,皱纹堆起的眯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听到这种明显可疑的口吻,岑玥顿时警觉地向旁边一躲。
老头却笑了:“不知这位姑娘,是这一位——”他那根枯树枝一样的手指头定定指着谢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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