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求字（1/2）

那人凝神望他，眼里不乏期待。桑哥见之，略觉讶异。思及之前两次欢.好，那人虽说不上抵触，却碍于颜面，总是蹩手蹩脚，事后对他尤为疏离。然而今日，他吻他时，他分明在动情地回应；眼下，那双温润的眼眸看向他时，竟含着隐隐的眷恋，就是这丝微不可察的情绪，让他暗暗心惊。

他难道和他有一样的心情？

心里无端乱了起来，桑哥摇了摇头，颇为烦躁。头脑一时混沌，今日所图之事竟也抛在身后了。

他素来冷静果决，很少有这般茫然不定的时候。赵孟頫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开口，心里一时空落落的，兀自一哂：许是自己多心了，也许一切只是巧合。

他拔脚欲走，桑哥这才猛地回神，立时叫住他，踱到他身前时，神情已恢复淡然，嘴角噙笑，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丞相却有何事？”面对他多变的情绪，赵孟頫只觉无所适从，失落的同时也不乏恼恨，他不免怀疑：难道刚刚的温存，只是那人兴起之际无意的恩舍？

心头突然涌上一阵耻辱，再抬眼时，脸色已冷下来。桑哥见他这般，一时不解，却也不作他想，只是笑道：“的确有事，却是好事。子昂，你需替我高兴才是。”

替他高兴？他冷冷一嗤：此人还真是自作多情！

赵孟頫不禁挑眉，冷眼审视片刻，那人眉眼间仍漾着笑意，像是由衷而发。他一时犹疑，却懒得多想，只问：“还请丞相直言。”

“大都人史吉奏请为本相立德政碑，陛下欣然应允，特命翰林学士阎复捉笔撰文……”

桑哥未及说完，就被那人冷淡的神色打断，那清冷的脸上泛起一丝嘲弄，明晃晃地刺过来。他只觉受到了羞辱，心下登时恼了，冷静了半晌，才把怒火强压下去，复而笑道：

“至于书写碑刻……我思来想去，这大都城中，若论书中圣手，除了子昂，还有何人？”

赵孟頫耐心听他说完，仍不置一词，只是不住地冷笑，仿佛听到了天下最为荒唐的笑话。看到桑哥眼中渐起的怒火，他才收了笑意，直接回绝：“阎学士能写出这违心之文，我却落不下这违心之笔。蒙丞相抬爱，此事下官当真做不得！”

语罢，他心里犹自震惊：想不到这世道，竟已颠倒错乱至此！桑哥为政以来，做的都是甚么！为他请立德政碑，皇帝竟还应允？翰林学士亲笔撰文，只为一个权奸歌功颂德？到头来还要他书写碑刻？荒唐！当真荒唐！

他已然做了贰臣，决不能再做个佞幸。若做下这等谄媚之事，那将是千载万载都难以洗刷的污名，一旦背上这恶名，便永世不得翻身。

他到底是要些脸面的！

不再与他纠缠，他转身便走，桑哥瞧着那背影，却也不拦，只冷冷掷下一语：

“好一身铮铮铁骨！着实令人感佩。子昂，若在陛下面前，你还能这般硬气，本相便也叫人为你扬功颂德，记刻成碑。留一个力挫权奸的声名，传扬后世，岂不美哉？”

宛如冰水兜头泼下，浑身的激愤登时冷却，他一时僵在原地，许久才醒悟过来：桑哥这番话，既是嘲弄，又是威胁。他早该想到，书写碑文一事，也许正是出自皇帝的授意。若果然如此，皇帝用意为何？仅仅是无心之举？还是隐晦的试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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