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1/2）
因为要办跨年派对, 许宁野不能陪家人共度新年, 于是和叶念提前回了一趟美心湖。
再见面, 宋湘梅和叶念多了些亲近感。这次，就像叶念是家里的一份子，宋湘梅在楼上给她准备了房间, 像母亲那样, 从水杯到被褥都用了心思挑选。
对叶念好就是对儿子好，宋湘梅显然是这样认为的。
另外, 不知道是不是许宁野事先的要求，听说许容远一早就去湖边钓鱼。叶念他们到家的时候，好几条鱼在厨房的水槽里挤成一堆，带着新鲜的水腥味儿。
做饭的阿姨笑着问叶念：想吃什么口味？
这种被特别重视的感觉，叶念不太习惯。
去书房见过许丰后，许宁野留在那里说话。叶念自己去菜地里找许容远。
在没看见许容远之前，先扑上来的是月饼。老大的一团毛茸茸, 在叶念的外套上搭下了两只狗爪印。
叶念摸摸它的头，看见院子里蔬菜和果树的叶子都黄了, 风一吹，抖索索的。
许容远在豇豆架子那边，穿着件旧卫衣, 戴着一副纱线手套忙乎。
“爷爷。”叶念带着月饼走过去。
许容远回过头, “来了。”
“你在忙什么？”叶念愉快地问。
“把这些都拔掉, 种点别的。”
“现在种吗？”
“现在太冷了, 先松松土, 加上肥料，等到春天再种。”
风是刺骨的，太阳又是暖的。叶念拿着铲子跟在许容远后面松土。
用力挖下去，草茎，小石头都翻了出来，藏在土层里的虫子们惊慌地四面逃窜。扑散的泥土味道，月饼踩着泥，抖着尾巴上的毛毛捣乱……完成任务只是两米长的一块地，却可以泡在简单快乐的心情里，慢吞吞地浪费掉整个下午。
宋湘梅出来找过一次叶念，有点吃惊，她竟然喜欢和老人待在一起。
晚餐时，围绕着餐桌的五个人，许容远坐在上首，左边是许丰和宋湘梅，右边是许宁野和叶念。
宋湘梅用公勺给叶念送菜的时候，许容远把靠近自己的一只菜碟也递给叶念，碟子里是一些黑黑的豆子，盖着金黄色的油汁和红色的辣椒末。
叶念站起来接，许宁野告诉她：那是爷爷喜欢的辣豆，吃饭必备。
许容远表达好感的方式，让叶念感动。她尝了尝，还给许容远，“爷爷的辣豆里面，什么味道都有。”
许容远露出点淳朴的笑。在他左侧的许丰，用活动有限的右手拿着专门设计的叉勺，认真地吃着东西，神情沉着。
晚饭后，宋湘梅和叶念，许宁野闲聊时，突然有人到访。是许丰的私人律师郑亦玮。
和宋湘梅他们打过招呼以后，郑亦玮直接去了许丰的书房。
宋湘梅和许宁野都有那么一点点疑惑，不明白郑亦玮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大约二十分钟后，郑亦玮来请许宁野和叶念去书房。宋湘梅有了不好的预感。
位于客厅深处的这间书房很大，色泽深沉。乳白色的灯光下，许丰十指交叠，坐在书桌后面，无声地看着儿子和叶念。
留在最后的郑亦玮关上门，许宁野叫了声‘爸’，叶念低头行礼：您好。
许丰以目光示意郑亦玮，郑亦玮快步走过去，站在许宁野和叶念的对面，稍作准备后说：“一个月前，许总给我了一项任务。关于叶小姐，我做了很详细的调查。”
听到这个，叶念的意外显而易见。许宁野脑中也是一咯噔，但立刻就缓解了。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随着许宁野日渐成熟，许丰对他的干预越来越少。正是因为父亲充分的信任，许宁野已经习惯了不提防。
可是，许丰总是许丰。
郑亦玮公式化地陈述着调查结果：从辛湖到祟江，从大学到德友，叶念像高倍显微镜下的某种标本，连细胞核都无处遁形。
所有叶念刻意遗忘的往事，从一个陌生人口中毫无感情地宣读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啃食意志的虫蛊，考验着她凝缩成细线般的忍耐力。叶念的目光落在许丰书桌的边沿上，身体微微颤抖。
她艰难地克制着想转身逃走的念头。屈辱，熟悉的屈辱。阴暗的记忆和认知鼓动着她身体里的暴躁和不可控。
‘不行，不能再逃走。为什么觉得屈辱？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叶念勇敢地抬起头。许宁野却在郑亦玮波澜不惊的语气中渐渐焦躁，“够了。”他粗鲁地打断。
“爸，你想说什么？”
在许丰的示意下，郑亦玮不再念那份似乎永远都念不完的报告，严肃地说：“因为叶小姐的调查评估并不乐观，所以，在你们结婚之前，叶小姐需要签一份婚前公证协议。如果你们的感情破裂，或者因为叶小姐一方出现任何的……”
“闭嘴！”许宁野深深吐了口气，“叶念不会签这种东西。如果担心许家，了不起的许家会蒙受损失，我会签一份合约。除了我该得到的，其他的都不要。可以了吗？”
郑亦玮看了看毫无表情的许丰，抿抿嘴，“这恐怕不行，我们需要叶小姐的态度。宁野，许总这样做，不是为了他自己。”
“不管是为了谁？这样的做法太过分了！那种所谓的调查就能说明一切？我比谁都清楚叶念是怎样的人，不需要你们来告诉我。”
“宁野，请保持冷静。”
“冷静？如果有人在你结婚前祝你感情破裂，你还能笑着说谢谢？”
书房门外，宋湘梅愁眉苦脸的握着拳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许丰此前对儿子的婚事没有显露过一丝情绪，突然这样发难，连她都觉得很难接受。
许丰要做的事，宋湘梅不敢插手，只好赶快去找许容远。
书房里，郑亦玮仍按照职责，耐心解释：“宁野，请你心平气和地来想这件事，对于叶小姐，其实影响十分有限，只要……”
许宁野无视了他的存在，往叶念前面拦了拦，“爸，对不起，这件事没得商量。要我怎么配合都行，叶念不行。”
许丰目光沉沉地看着叶念，极慢地说：“不签，不能结婚。”
此刻的叶念，像突然掉入陷阱的猎物那样，从惊恐慌张到慢慢平静。高山一样，挡在她面前的许宁野，让叶念彻底忘记了残存的不愉快。叶念没见过他那么紧张冲动，毫不顾忌地维护着她。
屈辱和幸福，截然不同的冲击，让叶念心里弥漫起熟悉的疏离感。世界迅速地向后退去，和她相隔着遥远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却无法再对她产生影响。
冰冻般的冷静，“我愿意，为了宁野。”
“好，那就没问题了。”收到叶念的表态，现场最没有负担的郑亦玮马上说。
“不需要，”许宁野开口，握着叶念的手，失望地看着许丰，“这样的婚姻我宁可不要。叶念，我爱你，你介意不嫁给我吗？”
“不介意，”叶念从未如此确定自己的心意，“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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