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间的那一夜（完）（1/2）
齐如雾去宿舍楼转, 是有原因的。
怪物们是测试者这一点, 仔细想来处处都是破绽：小丑的消防斧明显是学校买的款式；锁链腐尸的锁链也是保安大爷锁大门的铁索, 想来就是测试者为了防身自己找的。
而幽灵船长右手用的“剑”，他见过。
那是一柄手柄鎏金雕刻的，款式类似中世纪佩剑的长剑，约莫八十厘米长。聂驿在开学第一天就把他带来，用红天鹅绒挂台放在床头，据说是他从小学击剑用的，感情极深。
齐如雾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有次好奇问, 你这个和运动员用的击剑太不一样了吧，怎么还开刃的。他记得清楚, 那时, 聂驿无奈的笑笑说，他从小学的“击剑”, 和运动员的不一样。
直觉——这类虚无缥缈末日前哄哄女生的东西——如今成了他不得不学着辨认分析的东西。而直觉告诉他，这柄剑绝非测试者歪打误撞找到的，而是聂驿苏醒后第一时间回宿舍去取的最顺手的武器！
他没死。他也是正式测试者，他也可以活下去了……
被铺天盖地的惊喜冲击, 齐如雾反倒平淡的接受了这个现实：聂大少不是测试者才反常呢。
没有人能比他更懂这个一起住了三年的舍友思考方式了，他站在聂驿的角度上想：如果是聂驿进入这个副本，会怎么做？
他能察觉这个副本都是“K大学生”，聂驿也能。
那么，以二人的友谊, 或者说聂驿对他的……嗯，暗恋程度，聂驿一定会期望齐如雾也能成为正式测试者，在续命资格测试得到活下去的资格。
而满足“12月21日左右死亡”+“K大学生”这两条标签的测试者，少之又少！齐如雾有百分百的概率在其中！
然而，齐如雾能凭借佩剑认出聂驿，他如何让聂驿认出是他呢？
所以，他去宿舍楼转了一圈，果不其然在他们宿舍的阳台上，看到了整栋楼唯一一盏亮着的灯。
昏黄的一豆灯光下，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高大身影背着光，看不清神情，但齐如雾知道，他在看他。他忍着泪意，在他的注视下，在宿舍前的、二人喜欢一起偷枇杷吃的枇杷树下，摘了一颗枇杷。又在树下，瞥到了聂驿写下的信息。
“20：42。40分钟。”
每一梯队的时间间隔与提醒事项的相同，是四十分钟，而聂驿的实力，被测试判定为第一批次。
也就是说，聂驿需要杀死21：22、22：02、22：42时间段的各一个怪物，才能打破暂停的时间！
眼下，聂驿（幽灵船长）已经杀了第四批次22：42的锥面人，还需要第二批次的“骷髅、肉山”之中的一个，和第三批次齐如雾、韩逢英中的一个。
小刀扎进后颈，韩逢英不会立即死亡，但也是重伤，他愤恨的捂着喷涌不止的血，绝望的咆哮：“为什么……我那么信任你，为什么！”
“对不起，”齐如雾望着幽灵船长手起刀落，瘦削的理工男长倒不起，轻轻的说，“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怪，就怪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跟舍友比连提鞋都提不上吧。”
解决了韩逢英，幽灵船长没有五官的面容看不出神情，齐如雾却仿佛透过虚空，看到了聂驿熟悉的神情。
他在看他。
那双沉稳坚毅的眼，一定在一如既往地，隐忍晦涩的看着他。就像偶尔心灵感应般回头，正对上聂驿紧盯着他的眼神一样。
难为他了，齐如雾忍不住笑了，比起“幽灵船长”，在一团“闪烁幻影”上找五官难度好像更大一些。他走到幽灵船长面前，
极具压迫感的身高让他只能昂起头看他，他调皮的捏了一下宽檐帽上的羽毛，然后抓起船长完好的右手，一起走出了实验楼。
他的时间开始流动了，聂驿的还没有。在第二日太阳升起前，他还有几个小时协助聂驿击杀骷髅人或肉山之一。
铁剑穿胸而过，肉山哀鸣着轰然倒地，同一时间，齐如雾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骷髅人身后，小巧的银色手/枪开火，击破骷髅人的颈骨。
他掏出手机，他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夏季的清晨总是来得很早，远方地平线悄然露出了鱼肚白色的光。
他有很多话想对聂驿说，可不同时间的二人语言不通，最终，二人只是紧紧地握着手，温度从船长粗糙掌心里传递到白嫩的小王子那里，在脑中响起的副本成功通关的“叮咚”声下，眼前风景开始模糊。
齐如雾无声的张口：“我在现实里等你。”
——
“叮——”
“恭喜您通关【续命资格测试F等】！
“任务奖励结算中，请稍候……
“您已通关【主线任务：怎么会这样？】，获得【F等续命资格期限】；您已通关【阵营任务：不要让热爱美色的月亮伤心。】，获得【月亮弟弟的旧魔杖x2】。任务奖励将在世界跳转结束后发放，请查收！”
……
“世界跳转结束！”
意识归位，齐如雾睁开了眼。
或许是有了经验，世界跳转时的眩晕感轻了许多，这次不到半分钟便缓过了神来。
打开任务面板，他顾不得查看道具栏，视线死死盯住左上角：
【齐如雾：编号A（FC）-099】
【异能：Teleport（Ⅱ）】
【神格：Sophix】
【续命期限：167：59：59】
一百六十八个小时是……七天！F等续命期限是七天！
没有任何词汇能描述那一刻齐如雾的心情，释然、欣喜、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太好了。
太棒了。
但他清楚的很，他的续命资格，是踩着别人的命得到的。
齐如雾垂眸，没有什么可愧疚的，测试者们本都是已死之人，不过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关闭任务面板，随即对着漆黑的虚空开口：“我有了续命期限，我可以回到现实了吗？”
“可以。您现在要申请脱出‘∞’吗？”
“∞？是这片虚无空间的名字？”
“是的。”
“那如果我，就像你说的，在续命时间结束前想要参加副本，怎么回来？”
“打开任务面板，默念进入‘∞’即可。”
“现实中也可以开启任务面板？那我的异能神格道具之类，可以在现实使用吗？”
电子音突然笑了起来。
这是齐如雾第一次见到冰冷无机质的电子音发出“人”一样的诡笑。这让他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您获得的奖励相当于您拥了自主使用权。除部分副本规定外，均可自主使用。”
后来想来，这句话富有不可深虑的阴谋感，但当下的齐如雾急于回到现实，只记在心里，便匆匆申请了脱出。
湿润舒适的空气。
蓬松的羽绒被角。
窗外鸟儿怯生生的叽喳声。
这里是……现实！
齐如雾猛地坐起身子。视线所
及处，是三年前他和室友一起布置的装潢：北欧性冷淡风的灰湖蓝壁纸，柔软的布团沙发，百叶窗外还没完全天亮，晨曦朦胧。如萤火般柔和的小夜灯亮着，还有……并排的书桌上两人同款的地球人笔记本。
！
聂驿呢？
齐如雾顾不得什么感慨啊怀念了，从床上跳下，朝一墙之隔冲去。
直直冲入一个温热的，硬的撞得人很疼的胸膛。
他抬起头，正对上高他一头的聂驿复杂的眼神。
“如雾……”
“聂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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