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避免的深渊(1/2)
蒋秋生?
蒋这个姓氏可不常见, 但结合聂驿大院少爷的身份, 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湘南花家, 京北蒋家。历史书上具有浓墨重彩的两个红色世家,与其称之为世交,不如说是世敌。对外战争后,两家有了分歧,各自跟了党派中不同分支,各领一方战功。即使是在和平年代,军中要员, 政治大家, 也不少出自这两家,这两家战争时合作, 和平时对头, 一直支持不同主张,可以说是南北两地头蛇。
聂家老祖宗属于红色时期一直站队正确的, 如今也掌管军中要务,花家却不是。从花家远居湘南这点便看得出。而蒋家,则稳扎稳打,向来稳中求胜, 自上个朝代起便活跃在各大部门。
齐如雾口中两个名字呼之欲出:“等下,蒋玉门和蒋卫藏莫非是……”
“他哥和他姐,”聂驿点头,他对上板寸复杂的视线,笑了, “你不是去V大上学了?”
V大,南方老牌名牌学府,蒋家三少爷会进不奇怪。可蒋家根基在京北,怎么他跑南方去了?
板寸似乎很不想说这一点,他无奈的撇嘴:“好久不见,聂哥。……你可别给我家打小报告啊,我家不知道我回来了。”
齐如雾挑眉,忍不住问:“你不是回来过元旦的?”
蒋秋生的视线这才望向齐如雾,他没戴眼镜,一双锐利的凤眼打过来,齐如雾有种被扫描机刷过的感觉。不过他看着凶,五官柔和下来却很和气,他玩味的勾起嘴角:“这位莫非是?聂哥可以啊,我给嫂子打9分,扣一分怕他太骄傲飞升成仙。”
齐如雾脸有点红:“我俩舍友而已。我是齐如雾。”
“好的齐哥,”蒋秋生很上道的模样,快速而真诚的和他握了握手,“齐哥刚才那么看我,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
“蒋三!”
蒋秋生对上聂驿黑脸,很不给面子的朗声大笑。熟络之后,这人眉目间的警惕和戾气一扫而光,很快称兄道弟了起来,好相处极了,像邻家痞里痞气的弟弟似的。
齐如雾把单间门关上,那边儿蒋秋生给聂驿递烟呢,聂驿一把把烟盒夺了过来:“屋里别抽。”
“法/西斯,”蒋秋生说,“独/裁恶霸,自己抽不了也看不得别人抽。”
“我警告你嘴别欠儿欠儿的,”聂驿瞪他,“你姐这两天刚从藏区回来,朝我打听你什么时候回燕京呢。我说不知道。”
蒋秋生立马蔫了:“哥咱们有话好说啊。”
齐如雾打住聂驿黑脸爆发的趋势:“我确实有在意的东西,所以抱歉盯着你看了。你可以解释下……你在查什么资料吗?”
网吧沉闷的空间里,崭新的空调吹着热风,却没什么增温效果,只让人烦躁不安。这儿灯光很暗,蒋秋生坐在电竞椅上定定看他,一直在把玩鼠标的手停了下来。
“不方便说吗?”
“倒不是,”蒋秋生开口了,“你既然这么问我,是不是知道什么?”
齐如雾神色一凛,莫非,他也是测试者?!
却听青年慵懒声线慢慢道:“大自在教。云贵地区这两年兴起的,据说是东南亚那边儿传过来的,与一种新型毒品‘幻梦’的传播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以上是我从大哥那儿看到的。”
“我却觉得,与其称呼其为‘邪教’,还是‘贩/毒线’,还需要进一步定性。”
青年在电竞椅中转了一圈,他年纪不大,像他们学弟,却莫名有一种看透了世间万物,一切局势尽在他掌控的魄力。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神呢,”他嗤笑,“不过是完全丧失生活目
标找个情感寄托的自欺欺人的玩意儿罢了。”
齐如雾皱眉:“你不信宗教?我也不信,但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不是那个意思,”蒋秋生很认真的与他对视,“宗教的存在太复杂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皇权、神权,本来是很纯粹的口口相传的玩意儿,一旦沾上利益就会难以抑制的蓬勃疯长,长到创始人也无法预料的扭曲程度。至于个中真意到底为何,或许只是一个奇景、奇人,被描述者夸张放大罢了,但你不能说他没有。”
“我只是不信神,”他说,“如果神真的存在,地震、海啸、饥荒,为何无神出来拯救?如果他们是故意不出面……那么他们倒不如不存在!”
他很狂。
板寸青年的眼睛非常亮,里面充满着睿智、叛逆,这两种可以说是截然相反又可以说互相兼容的性格混在同一个人身上是很恐怖的,或许会反应出无法遏制的巨大能量。
他还是太年轻了。
这样锋芒毕露,这样理想主义的对世间真理提出质疑,像极了曾经的齐如雾。
齐如雾闭上眼,无法忽略的数字网络铺天盖地袭来,提醒他,注意你的“死人”身份。
齐如雾轻轻的说:“或许如此。不过你有没有想过……神即便存在,又为何要拯救人类呢?神之所以被称为神,是他们已然超脱了人类的身份,上升到另一个层次、另一个维度去了。在他们眼中,人类不过是一个统治世界的原生生物而已。拯救了人类,就会牺牲其他,你会为了救这群蚂蚁而牺牲另一群蚂蚁吗?”
蒋秋生愣了。
看着他错愕、卡顿的表情,齐如雾知道,这个叛逆的青年,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齐如雾说:“你不会。因为在你眼里,这群蚂蚁和另一群没有本质区别,你甚至懒得去数两边数目有多少。不同境界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神操纵风雨、操纵世界线,甚至更多我无法描述的东西,但他没有义务拯救‘这一群蚂蚁’。在他眼里,只要‘蚂蚁’没有全部灭绝就行了。”
“这,这……”蒋秋生眼睛中的坚定茫然的动摇着,“总归是不一样的,人类和蚂蚁总归是不一样的。”
“那就换成兔子,换成羊,”齐如雾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狠狠砸进蒋秋生心里,把一片观点砸得粉碎,“你觉得世界会感激人类生出智慧吗?世界都不会,人类没对它做过好事。神维护世界,又怎会偏爱人类呢?”
他说的没错。
蒋秋生恍惚的想,是他错了。神从来与人都不是一个阵营的。神维护世界,人类破坏世界……是敌人。
齐如雾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了,这些问题,也是他死后,在测试里每个绝望的夜晚胡思乱想时推敲出来的,而他一股脑的残酷的揭开了面前对一切怀有希望与热血的青年的真相,想必很难接受吧。
可蒋秋生漂亮的眼,再一次那样炽热的亮了起来。
“你说的太对了!”他难耐的勾起嘴角,咧出一个巨大的笑容,“这就解释的通了,这就解释的通了……”
解释?
见齐如雾一脸疑惑,蒋秋生迅速从背包里抽出一个本子来:“解释幻梦!”
“你说的与大自在教有关的毒/品?”
“对,”蒋秋生紧张的四顾,语速快的惊人,“‘幻梦’影响力巨大,却一直没被判定为毒/品大幅度剿灭,是因为它的分子式太奇怪了。那是一个完美到不可思议的分子式,具体的我也不懂,我不学化学,总之,它不可能是世界上该存在的物质。我哥麾下分属的科学院研究了半年,都研究不出怎么合成……那么转变一下思路:它为什
么不可以是神授意下出现的自然产物呢?世界受不了人类了,让他们自取灭亡吧……”
齐如雾有点晕,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比他还思维跳脱的人。
“你的推断有道理,但,神为什么要这么做?”齐如雾犀利地指出推理中的漏洞,“动机呢?人类虐待地球多年,现在既不是最严重的一年,也不是濒临地球毁灭的一年。如果神要杀人,就如你刚才说的,地震、海啸、饥荒,随便一个,都比传播毒/品快的多,有效的多,不着痕迹的多,而不是让你现在质疑它的来历。”
蒋秋生再次卡壳。
他看向齐如雾的眼神变了。他向来自恃清高,看不起人,聂驿是唯几他视为好友的颇具能力的人,甚至大院一起玩大的同辈里90%也被他视作傻逼。他擅长与人交流,但不代表这他看得起你。齐如雾第一次击垮他世界观时,他觉得“这人理论有点厉害”,可齐如雾第二次击垮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推理时,他觉得……
操,这人有点儿厉害。比我厉害。我必须得认识认识。
明明长得人畜无害,能多花瓶就多花瓶,白白嫩嫩的脸,一双眼玻璃珠似的,像橱柜里北欧模特,怎么还能配这么一副脑子呢?老天爷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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