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2）

心里因为初到一个陌生地方而生出的惊慌不是一颗隐藏在树叶后的小枣子就能消灭掉的。

傍晚归来的张老头儿、简陋粗糙的家设, 还有饭碗里滋味完全不同的炒菜……以那棵枣树和青桃儿为起点, 他在惊慌中小心熟悉新的环境, 心中慢慢生出一层薄薄的安全感。然后, 这股脆弱的安全感又轻易被突然多出的人、与他已有认知完全不同的事物所打破。

打破，重新熟悉，再次构建安全感；第二次被打破, 再次去熟悉，新的安全感向更广的地方延展……

江辰就这样，在心脏一提一放的来回牵坠中挨到了晚上。

家里多了一个小男孩儿，阿李干脆把姜丫儿原先住那屋又打扫了一遍, 直接安排张旭和江辰住了进去。

江辰起初还因为陌生的房间和旁边躺着的张旭而心中紧张，但很快, 身下挨着的干燥柔软的床铺和屋子里飘荡着的带苦气的艾草味儿就像小勾子一样勾出了他身体里多日积蓄的疲惫。

眼皮越来越沉, 不大一会儿, 他就在匀称的呼吸声中坠入了梦乡。

*

临睡前，屋子里只剩张老头儿和他老伴儿两个人了，他问起了江辰, “怎么把小孩儿也带回来了？”

阿李婆婆把白天从儿子那里打听来的告诉了他。

一听完，张老头儿就骂起了江老娘：“可真是给江家现眼！”

“好好的日子不过, 净往外折腾幺蛾子！”

张老头儿虽然在江家住过几天, 但因为避嫌, 从没跟江老娘打过交道。不像阿李, 因为既见过江老娘懦弱胆怯也见过她撒泼胡闹的样子而感情复杂, 张老头儿和老伴儿对江老娘的认识只有私自给小孙子订婚和撒泼胡闹两件事上, 对江老娘的评价也只有三个字——不安生。

“谁说不是呢，都是年纪那么大的人了，搁咱家里只想着怎么多干点活，帮后辈减轻点负担。他们家条件虽然好，但是江信姜丫儿做生意风里来雨里去的多辛苦！她也不体谅体谅。”都是当长辈的，阿李婆婆很看不上江老娘。

“她这一闹腾，她倒是没事，照样能缩在屋里吃香喝辣，倒是苦了江辰这个孩子！”

“姜丫儿两口子也是，气性这么大，怎么就放心把孩子一个人搁到别人家里。”阿李婆婆叹息。

“你这说的什么话！”

“不把江辰送过来说不定就得把青桃儿搁他们家了！你这会儿可怜他家孩子，等换成青桃儿一个人被搁到了汾州，你就心里舒坦了？”张老头儿反驳她。

把小孙女独自搁到离家好几百里的地方，阿李婆婆自然不会愿意。“我这还不是奇怪姜丫儿两口子的气性，你没看见江辰那个小可怜的样子，太让人心疼了。”

“你别老说他们气性大，姜丫儿脾气冲动些，江信可不是。大牛给你转述的简单，把江辰送过来可是江信先提出来的，就冲这一点你也该想到那天早晨还不知道闹得多难看呢。”张老头儿说。

“既然心疼他家孩子，就多照顾着点。”

阿李婆婆嗔他，“这还用你说！”

*

江辰这一觉睡得很沉，日上三竿了，他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打量了一圈陌生的屋子，再看到旁边已经叠好的被子，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哦，他现在是在青桃儿家。

身心深度疲惫之后，再从一场大觉醒来，四肢都是软软的提不起力，脑袋也是一样，含含糊糊地懒怠多想。

他从床上溜下来趿拉着鞋子走出了屋子。

张大牛和他爹娘都早起进山摘连翘了，院子里只有阿李和张旭。

阿李在洗衣裳，看见他从屋里出来，就先招呼他去洗脸。

“洗把脸就过来吃饭。”

江辰乖乖应了一声，磨蹭着把院子又从东到西看了一圈。

“找妹妹么？她还在睡觉呢！”张旭领着他去打水，回头看到他明显找什么东西的样子问。

“噢——”江辰这下改往屋子方向看了。

“在那间。”张旭给他指了指阿李他们睡觉的屋子。

西厢房两扇门还闭着，一点响动都没有，江辰看了两眼，乖乖跟着张旭去洗漱了。

阳光都透过窗棂照进炕沿上了，青桃儿才睡醒。她乍一睁眼被阳光刺了眼，一边皱着眉眯着眼往旁边阴影里滚，一边扯开小嗓门喊：“娘！”

江辰抓着一块饼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小姨，青桃儿醒了！”

坐在院里洗衣裳的阿李自然比他听得更清楚，她看着江辰心急的样子好笑，原先也没见两个小人儿关系多好，从昨晚开始，江辰眼瞅着就有些黏青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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