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贼起】（1/2）
如果说, 发生在公元一八四年的黄巾起义存在政治诉求, 那么目标就是推翻腐朽的东汉王朝。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岁在甲子, 天下大吉。”这句口号在中原大地上流传了八年之久，信徒们看不到一丁点希望，当初的热情几乎消磨殆尽, 信太平道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彼时青州的黄巾军有四五十万人，其实作战部队只有八☆九万。
连年的战乱迫使无数人背井离乡成为流民，厌恶战争的携家带口跑到了幽州、交州等远离战火的地方求一份安稳, 也有不少流民被挟裹在青徐的黄乱大潮中，想活下去只能在一起抱团取暖。
到了现在, 青州、徐州的黄巾军已经合并, 当初夸大的人口基数确实发展到一百多万人，拥有作战部队三十万。
严格来说, 这支黄巾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支有信仰的起义军, 寇略四地、抢夺平民的行径只能称其为一个超大型抢劫集团。
青州是山区和平原接洽的地方，因为东方主春、主木, 故称为青。青州南边群山迭翠，北边沃野千里, 原本也是属于大汉的膏腴之地。但被黄乱席卷之后, 大片耕地无人种植, 肥沃的土壤上野草萋萋, 连棵庄稼的秧苗都看不见。
十一月初, 天上飘起芦花般的雪花，难捱的冬天一到，缺衣少食的黄巾军注定又会冻死饿死不少人。
左右不过一个死字，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三十万黄巾军越过崎岖的山路进入了泰山郡地界。
可惜对手太强，泰山郡太守应劭是个硬茬子，他利用泰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的特点，率军与黄巾接连数战，前后斩敌千级，俘虏万余。黄巾久攻不下，只好离开泰山寻找其他目标。
原本这个冬天，韩庭可以坐在温暖舒适的室内规划勃海郡产业链，闲暇时候顺便视察港口建设进度和工坊生产情况，但阿庆送来的一纸情报让他不得不先把手头上的事情暂时放下，南边局势紧张。
韩庭将信放在书案上，问了一句：“赵云和徐荣现下在何处？”
阿娇此刻正在收拾书案旁边堆成小山的书册简牍，韩庭麻利起身让到一边，和阿庆两个人蹲在碳盆前边说话。
“信使来时，赵将军和徐将军商议率军南下。”阿庆搓了搓冻红的手，“前往邺城求援的信使也已派出，想必几日后就能出兵援救。”
韩庭眯着眼睛，拿钎子一下下拨着炭盆，埋在炉灰里的火红热碳重见天日，炙热扑面而来：“来的人委实不少，二三十万，怕是主力部队倾巢出动了。平原开阔，现在光靠咱们的龙牙骑加上郡里守军，抵挡不住的。想要破敌只能以雷霆之势横扫，从军心上动摇敌军，这是唯一取胜的方法。”
根据夜不收的情报显示，在黄巾渡河之前他们已经派了哨探混了进去，内部卧底和外围骑兵侦查之后估算出了敌军人数：贼寇二三十万。
“我们也动身吧，快马轻骑，左右三天之内就能与他们会合。”
“主人要去南边？”阿娇突然回过头问。
韩庭“嗯”了一声，又走到书案前拿起信纸粗略看过，这才递给阿娇。
阿娇将书信对折，轻车熟路地放进书架中间第二层的匣子里。
阿庆也疑惑道：“主人不放心？在属下看来，黄巾只是群乌合之众，赵将军和徐将军有谋略有胆识，就算不能击败敌军，也可以周旋等到援军，又如何要劳烦主人亲至。”
他这些年整理过不少黄巾军的情报，以他们以往的败绩来看，无非两个原因。第一个是指挥混乱，一处交战受挫，就容易波及全军造成大溃逃。第二个是粮草难以为继，打不了持久战。
这点判断能力他还是有的。
韩庭和阿庆对视，淡淡一笑：“我啊，是怕他们杀人杀得太多了。”
“主人这是何意？”阿庆瞪着眼睛，“都是贼寇匪盗之流，恨不能尽杀之！”
韩庭却摇摇头：“敌军孱弱，屠戮殆尽也许容易，将捷报往朝廷一送，倒是能换来巨大战功和虚名，不过，眼下正是缺人的时候。”
阿娇手里拿着件带毛襟的灰色深衣给韩庭穿上，这是荀氏上个月让人送来的，料子厚实，冷天出门最是保暖。
“主人是想，”阿庆犹豫了一下，“将他们收编？”
“郡里百废待兴，我常常觉得人手不够用，这送上门的人口资源，不要白不要。”韩庭收拾妥当推开门，只见远处连片的屋宇已经铺上了厚厚的积雪，寒风不算刺骨，“早些出发，前后要耽误五六天，去晚了怕来不及。”
“等等，把罩衣穿上！”阿娇抱着大氅过来，就往韩庭身上披。
潘凤刚刚从学堂办事回来，正往院里走着，看到韩庭披着黑色的大氅，赶紧跑了过来：“主人要出门？”
韩庭点点头：“嗯，去南边督战。”
“那我去收拾东西！”潘凤喜不自胜。
每次打仗他都留守在后方，虽说后勤工作很重要，但同样也枯燥。潘凤早就想瞧瞧战场上所谓的刀光剑影，亲眼目睹赵云是如何的威武霸气。
没想到韩庭却泼了一盆冷水：“你留下，通知各部准备接收人口，让他们把缺口上报给你。”
“好，好吧……”潘凤脸上写着沮丧，差点没哭出来。
“这么想去？等过了年把你扔到交州，到时可别哭。”韩庭带着阿庆离开，声音从院墙外传来。
阿娇掩嘴笑了，挑眉吓唬潘凤：“听到没，把你扔到交州喂犀兕。”
“犀兕可不吃人。”潘凤张大了嘴，鄙夷道，“你生物学得不好。”
阿娇白了潘凤一眼，抬手赏给他一个烧栗：“快走快走，办差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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