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1/2）

对于迎接皇帝这件事, 持有完全赞成意思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沮授, 一个是荀彧。

随着荀彧、荀攸等颍川士族的加入，如今冀州的州府大致分属两个派系, 用地域分割来说，一个是空降的颍川世家派系，一个是冀州本土世家派系。

而在他们冀州本土世家派系看来, 沮授是个异类。

用别驾从事田丰的话来说，就是“咱们冀州世家里，出了个叛徒。”

带着一种以后不跟他玩的意思。

沮授的理由是个长篇大论：“主公如今坐拥冀州, 兵强马壮，百姓安居和经济程度也是十三州之首。如今天子在外面流离失所, 刘氏宗庙也残破不堪, 各州郡的诸侯们表面都说自己是大汉忠臣，其心可鉴, 可实际上呢？为了谋求利益相互攻伐不断, 并没有做出与之相符的行为来。现在张郃将军和二公子在易京围困了幽州公孙瓒，北面大汉内部的威胁基本已经消失。如果此时迎回天子, 让天子迁都在邺城，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冀州兵马百万, 足可以横扫天下, 试问还有谁能与您对抗？”

荀彧原本以为沮授和他的心思一样, 但听完沮授的一番话, 却不再说了，虽说都是奉迎天子，但两人的政治诉求却是两个极端。

冀州派系的理由也算简单：“奉迎天子将会使主公受制于人，甚至被保皇党踩在头上。”

韩馥因为此事已经在州府和幕僚们连续讨论了三天，楞是没有得出一个结果，众人还差点打起来，这让他一阵头大，几天下来，眼见就廋了快有一斤。

“父亲，我回来了。”

一个带有少年气息的声音盖过了吵得不可开交的众幕僚，大家停下争论，都望向门外。

韩庭穿着灰衣，头发略有些乱，额头上还有几颗汗珠，整个人都显得风扑尘尘的，他是直接骑马到的州府门口，近乎是马不停蹄。

韩馥此时正处于左右摇摆不定，见到韩庭回来，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笑脸，他知道韩庭最有办法，只要解决了此事，他又能回家天天抱着女儿，陪她玩了。

韩庭擦了擦汗，笑出一口白牙：“到底迎不迎陛下，应该还没有决定吧？”

“这不是在等阿庭回来吗？你若是再不回来，州府怕是就要被拆成两半了。”治中从事刘惠是中立派，此事他和韩馥一样的心思，事了回家抱孙子。

虽说是一句玩笑话，但两边都有些不服气，刘惠见他们那副表情，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韩庭也打趣道：“先生的心态真是越来越好了。”

刘惠摸了摸胡子：“老朽最近跟医学院的华大医还有甄女郎学五禽戏，颇有种返老还童的意思。”

两人的一番叙旧闲谈暂时缓和了议事厅里的紧张气氛，其他人倒也没有插嘴的意思。

韩庭和刘惠聊够了，便进入了主题：“信是何人送来的？”

“乃是前光禄大夫贾文和。”韩馥说道。

韩庭有些讶异：怎么会是他？

按理说，贾诩辞官之后，应该不会来邺城。他记得，历史上此人最后是去投效了南阳张绣，也就是骠骑将军张济的侄子。

韩馥也纳闷，皱眉道：“不知为何是此人前来。贾文和如今还留在邺城没走，说是等你，等这边事毕，你顺便去拜会一下他吧。”

“也好。”韩庭点头，暂时不去考虑贾诩的事。他环视众人，缓缓说道，“对于奉迎天子，诸位的意思是什么呢？从叔，您怎么看？”

韩庭问完，却是直接询问荀彧。

荀彧调整了一下呼吸，和韩庭对视：“从前，晋文公奉迎周襄王，天下诸侯无不服从，高皇帝东征项羽，为义帝穿素服发丧，致使天下人归心。”荀彧转而看向韩馥，“到了我朝，天子流落在外，彧认为，主公应先起兵勤王，早先有公孙瓒扰我冀州，如今阿庭回来了，想来公孙瓒已不足为虑。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天下虽有逆节，不能为累，明矣。【1】”

荀彧的主张，那便是奉迎皇帝的三个好处：

第一，可以快速获得人望。

第二，可使诸侯忌惮臣服。

第三，世人认为你有德行。

刘协虽然无法掌控全国，但仍是天下名义上的主人，拥立刘协可以极快获得政治筹码，有了筹码，就可以力压其他诸侯一等。

审配没忍住，大声说道：“若是把天子迎回邺城，我等的一举一动都要奏请天子，若是哪天子不高兴或者听信谗言，我等也要被判违抗圣旨的罪名，那些保皇党们哪个是好惹的！”

荀彧虽然平时温文尔雅，礼待诸人，此时也选择直接无视审配的话：“阿庭，你可还记得我的愿望？”

韩庭微微一笑：“自然没有忘记，从叔心怀天下，想要匡扶汉室。”

“可如今的汉室……”田丰蹙着眉头说道。

可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韩庭打断。

“元皓公的意思是，想让我父亲僭越称帝吗？”

这句话让议事厅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面如土色，他们没有想到韩庭竟会直接将话扔在台面上。

韩庭提高音量，在议事厅里踱步，面色冷得如同寒冰：“至尊流亡在外，虽说汉室的颜面早就扫地，但我丑化说在前头，大逆不道的事情，我韩家人是不会做的，谁要是蛊惑我父亲，我亲手斩了你！你们且等着吧，看看僭越称帝的下场，虽说现在不好迎接陛下，但也不能落人之后，我会安排人手接近陛下，迎奉天子，本是我等该做的事。此事，父亲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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