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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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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平整的未央长街上并没有像天牢那条街上一样的积雪,因为未央街上总是马车辘辘行人不绝。--**--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李铎骑马从兵部出来,便一路信马由缰似的在未央街上晃悠。

同过往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它原有的轨道运行着,并没有因为某个人的到来或离开而产生任何的不同。

然而这一切对于李铎来说,却是那么的陌生。

这里没有兵甲碰撞和战马嘶鸣的声音,这里繁华喧嚣,到处都是食肆酒家,这里侧耳可闻吴侬软语醉生梦死的江南小曲儿,咿咿呀呀的,也好听也不好听,李铎总觉得它们不比楼漠的铁板铜瑟大江东去来的让人热血沸腾。

李铎坐在马背上,思绪在一片喧嚣中慢慢飘回了劫杀胜利的那日。

浴血归来的少年将军顶风冒雪回到都护府,早已有军士在门下等着了,李铎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污和冰花,一言不发地跟着军士走进都护府的军衙。

李铎挑帘走进书房的时候,楼漠府大都护李钊正坐在虎头案后头擦兵器。

那是把玄铁的朴刀,刀身黑沉无光,仅有刀锋上泛着一线明寒——但凡是懂点儿刀兵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这是把饮足了人血的戾器,非战场之人莫能驾驭。

见兄长在擦刀,李铎识趣的没出声。

少年人卸了腰间的佩刀,缓步走到旁边的方桌前提起桌上的铜水壶,然后一手端来海碗,咕咚咕咚连着灌了自己三大碗凉水。

凉水滋润透心,李铎那一颗被硝烟熏烤到几近干裂的心脏,也终于因此而舒缓了几分。

彼时,那边的李钊也擦好了刀,并小心翼翼地将之收回了刀鞘里。

“此战打的干脆,乃是老天爷助我成功劳,咳,我才从蒹葭关外回来,”转身靠到桌沿的人懒散地开口,声音干涩又沙哑,听起来像是被锯子锯了:“相关战报我已经让人去写了,大概明日就能呈送到你手里。”

言罢,李铎又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她的嗓子在日常的训练里被喊坏了,说话声音总是沙沙的,不太好听,更何况,自己刚从狼烟遍地的蒹葭关外回来,吸了满腔满喉的尘土黑烟。

这会儿估计吐口痰都是黑色的。

“咸京那边来信了,”李钊体谅刚从战场下来的“弟弟”作战辛苦,主动起身从虎头案后走过来,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铎,道:

“一个多月之前,我楼漠李家军明月谷大捷,如今楼漠军又在渭水拦住了金兵的铁骑,李家以及楼漠军居功至伟,朝廷里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为何想要单独诏我回去呢?”李铎一目三行地看完信件,抬手解开下颌处被血污染去本色的朱红色系带,将脑袋上染血的兜鍪取下来烦躁地扔在了一旁:

“我不过一个区区三品怀化,回去又能怎样?君上难不成还担心我们李家的大小儿郎会造反投敌?”

闻李铎言,三十出头的魁梧男人垂眸,黑沉沉的眸子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以男儿身份活在这世上的妹妹,片刻后,男人坚毅冷峻的眉眼渐渐柔和了下来。

李钊抬手,将自己那曾三拳打死吊睛猛虎的大手温柔地按在了李铎的头上,拇指微动,他将李铎眉尾处染上的血污轻轻擦去。

眉心压得更紧了些,却依旧难掩眸中的愧疚:“吾妹,这辈子,阿兄欠你实在良多……”

“阿兄以后莫再说这种话了,”李铎敛眉垂目,扭头别开脸,将眼眶里突如其来的酸胀感逼了回去:“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再说了,我以后估计就靠你儿子给养老了,我可不是得巴结着你一点么。”

“你这小混球,”李钊晃了晃妹妹毛茸茸的小脑袋,浅浅的笑了:“说的话但凡是超过十句,保准就会原形毕露!”

听见兄长话语中的笑意,李铎也咧嘴跟着笑了开来。

兄妹俩又相对默了片刻,李铎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李钊,半开玩笑着说:

“得了得了,这次我回咸京亲自帮阿兄你盯着粮草军饷去,省得那帮温柔乡里的老狐狸们再像上次年关时那样为难咱们楼漠!”

李钊手里捏着信件,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朝廷派来的宣抚使很快就到了楼漠府。

楼漠军立下大功,朝廷对李钊的封赏已不能再高,咸京对楼漠的戒备之心更是可见一斑,自古以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树大招风啊。

便是有一日夜里,李钊突然给李铎说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说的是大理寺不久前方查办了一个牵连甚广的大案,朝廷里有十几位在任官员获罪被查办,其女眷被判充卖军妓,刑部趁机在御前说了几句好听的话,罪妇们就一并被充卖到了李钊的楼漠府。

这只是个不打眼的人情,只要宣抚使按照刑部尚书的意思,顺口在李钊面前提一句“闲话”,银子与女人就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宣抚使手里,他李钊就也得记下刑部尚书的这个人情。--*--更新快,无防盗上----*---

在朝廷里做官,做的不仅仅只是官,做的更也是人。

恩赏圣旨颁布到楼漠府后,按理说李钊需要回京谢恩,顺带再到兵部述职,不过最近边境还不太平,李钊不能抽身离开,于是他便按照宣抚使暗中提点的意思,让他唯一的“弟弟”,李家军副帅李铎替他回京谢恩。

因为有些军务要交接,李铎比宣抚使整整晚了五天离开。

出发那日,楼漠的大雪停了,阳光明媚,西风不烈,风景绮丽的楼漠山舞银蛇原驰蜡象,轻骑简从的李铎站在楼漠城下,拱手和李钊道别。

“去了之后我会给阿兄守着的,”李铎咧嘴对着李钊笑,一口牙齿在阳光下显得十分白净:“阿兄尽管放心就是。”

李钊点头,一把将李铎抱进了怀里,隔着身上坚硬的戎装,他感受不到丝毫来自亲人的温度。

像儿时那般,李钊拍了拍李铎并不宽厚的后背,又讨嫌地赏了李铎一个脑瓜崩儿,语气轻松道:“成了,赶紧赶路去罢。”

十九岁的李家军副帅李铎翻身上马,领着一千亲卫绝尘而去。

这一别,李铎知道,如果事情不成,那么从此以后自己想要再见到兄长与母亲,那便是堪比登天的难事了。

自从父亲和长兄阵亡后,李铎恨极了这个名叫咸京的地方,也恨极了那些咸京里的官,可是她现在还得忍着,不能乱来。

……

翌日:

君后娘娘寿诞,因是非十整数,且帝后均是节俭不爱铺张之人,故而是日的宫宴只开了凤栖宫的南宫,里外共摆了八十张食案。

天色已晚,李铎匆匆赶来南宫时时间虽然也不晚,但那些该来的人物也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呈了贺礼后,李铎在小宫婢的引领下进了南宫。

殿里头已然是说说笑笑热闹非凡了,李铎侧首同引路的宫婢道了谢,按照自己的官阶位份,在靠门的地方寻了个不打眼的角落,安静地坐在了那里。

好在,李铎不想看见的人也都不曾出现在宴席上。

这其间也没人来搭话打扰,李铎就安静的待在角落里,敛眉垂目的看着面前食案上的纹路,仿佛将食案看出了花儿。

终于,华灯初上,君后娘娘同她的丈夫秦国帝君一起出现在了南宫殿。

众臣工及家眷哗啦啦跪倒一片,山呼万岁千岁。

穿着天子常服的帝君偕君后入座后,由帝君身边的总领大太监烛宿向众人喊了起,而后赐入座,宣布奏乐开宴。

李铎坐在一根柱子侧旁,她遥遥地看了一眼君后娘娘,表示对这位慈眉善目的国母印象依旧。

宴会不愠不火地行至一半时,众臣一一偕家眷向帝后敬酒,李铎独自来的,便识趣地落在了最后头。

轮到她最后一个上前敬酒时,总领大太监烛宿乐呵呵地拉她在阶下站了,主动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总领大太监说,君后正在上头同齐家的小娘子说话,这位齐小娘子尚未出阁,怕李铎若是贸然上前给君后娘娘敬酒的话,会冒犯到齐小娘子。

李铎得了提点,拱手同总领大太监揖礼并敬了对方小半盏酒。

“总管在御前听差,恕末将不敢向总管敬满盏酒,”李铎又敛袖向对方欠了欠身,道:“待下次有机会宫外相见,末将请总管不醉不归,以谢总管今日之提点。”

李铎一口一个“总管”大的叫着,嘴甜的很,烛宿太监笑得眼睛你成了一条缝,连连摆手:“麾下言重了,奴怎敢当麾下一句‘提点’呢……”

李铎正和大太监说着话,君后娘娘身边的掌宫嬷嬷过来,说君后请怀化将军上前一叙。

跟随嬷嬷走上金阶后,李铎果然第一眼就扫见了一个气质不俗的女子正在从那边的台阶往下走,她急忙不着痕迹的垂下眼睛,目不斜视地来到君后娘娘面前。

“臣李铎,祝娘娘万寿无疆。”少年人单膝跪在帝后面前,抬手吃尽了盏中酒。

边军出身的军士在言语表达上上都多少有些木讷直白,似也说不出那些不重样的赞美祝词,便只好满饮盏中酒,以示诚心。

少年人神色清冷地敬完酒,正欲起身告退,君后娘娘不疾不徐地开了腔。

“小三郎,”一个久远的旧日称呼,瞬间就把李铎拉回了那些温馨幸福的过往曾经里:“几年不见,你竟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你家里……母亲可还安好?”

“……回娘娘的话,家母的身体还算康健,”李铎拱手,始终不肯抬头:“多谢娘娘挂怀,臣再祝娘娘福寿安康。”

君后娘娘的情绪,似隐隐被往事引得有些不好了。

帝君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便主动抢过话头,闲散地和李铎闲聊了两句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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