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2）

整个周末，彦和都很消沉，一个人躲在书房里，明深不叫他吃饭，他也不出去。明深几次想找话题，让气氛轻松一点，但彦和只是简短地回几个字，随后又陷入自己的世界，抗拒和外界沟通。

房间里灯光很昏暗，窗帘阻隔了大部分的日照，只留下一盏落地台灯透着橙黄色的光。彦和穿了件咖啡色的毛衣，底下是宽松的居家长裤，他光着脚蜷缩在沙发上，脚踝纤细，皮肤苍白，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被捏碎。

彦和闭着眼，睫毛浓密纤长，刘海柔软地散在额前，眼睛下面浮着一层淡淡的乌青。他身上盖着条毯子，胸口微微起伏，胸前放着一本书，是英国作家彼得·梅尔的《普罗旺斯的一年》，翻开的那一页是五月，采摘樱桃的时节。

“樱桃闪现出点点红晕，葡萄藤一改冬日枯颜、覆上了鲜绿的叶片。山色葱茏，尽显抚媚。轮胎规律的沙沙声回响于耳边，迷迭香、薰衣草和野生麝香草的阵阵幽香萦绕于鼻际。

……”

这是本彦和很喜欢的旅游散文，作者曾经是国际广告公司高管，辞职后和妻子还有两只爱犬隐居普罗旺斯，过着朴素又平淡的生活。在那里，买橄榄油，摘樱桃，找松露都是大事，闲散又饶有趣味。

彦和羡慕这样的生活，却也明白他和明深的工作、明深背后的家世，注定了两个人不会拥有这样的时光。

最近发生的事让彦和觉得异常疲惫，似乎从明深的求婚开始，他的人生就陷入了一系列的变故，从制高点不断向下坠落。吵架、车祸、流产、分手、工作上的风波、还有这次心妍的自杀……哪怕他用尽全力，依旧无法摆脱被黑暗中可怕的怪物吞噬。

彦和不是一个会过分在意周遭评价或看法的人，因为律师这个职业，他习惯了和许多不同阶层的人打交道，偶尔暴露在媒体和社会公众面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部分时间他都能很好地自我消化外界赋予的压力，不会因此受影响。

但这一次，人们的目光却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周六和万秉谦在茶馆见面，他敏感地察觉到服务生有意无意的探究，迫于公司规定，她们并没有当面说出冒犯的话，眼神却一直飘来飘去，似乎意有所指。最后离开的时候，店里有几个客人也认出了他，小声议论，问同伴说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尖酸刻薄、逼得下属自杀的大律师，真是道貌岸然啊，恶心透了。甚至还有人大胆地拿出手机拍照，丝毫无所顾忌。

彦和并没有上前让对方删除照片，他低着头，裹着围巾，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茶馆。

周末商场里人来人往，许多家长带着孩子出来玩耍，四周喧闹嘈杂，广播里放着近期流行的单曲，一楼广场还有彩妆品牌在做推广活动，邀请了不少模特，礼仪小姐拿着宣传手册邀请路过的年轻女孩们免费进去试妆拍照。

彦和穿过人群，险些撞到一个手里拿气球，走路跌跌撞撞的五六岁小女孩，他低声道了歉，在父母的责怪声中飞快搭电梯回B2层停车场。

幸好电梯里没有其他人，这让慌乱的他稍微平复了一点。

出了电梯，彦和朝停车位走去。

这个地下停车库是新造的，知道的人不多，相对比较空旷，但可能是当初设计有问题，通风非常不好，空气难以流通，阴冷潮湿，空气里透着灰尘和柴油尾气的味道，闷得让人难受。

彦和坐进驾驶座，落了锁。

他没有立即启动汽车，只是神情恍惚，无措地坐着。

车子里密闭而安静，外界嘈杂的声音终于慢慢从耳边退去，这让他感到安全。

彦和在车里坐了很久，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渐渐平缓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难以忍受别人的注视，那些目光像是针扎在他身上，绵绵密密，深不见血。

他想要求救，但周遭的人只是笑着看他痛苦笨拙的姿势，以此满足扭曲的心理。

那天回到家，他在明深面前失控了，这让彦和越发厌恶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着爱人，彦和控制不了，却又痛苦得难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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