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1/2)
宋惊蛰的重生之地正是还未覆灭的中御狼宋氏的管辖地——天地心,这也正是为什么宋惊蛰不愿在那里久留的原因之一,毕竟那里承载了太多记忆,而今却是物非人非。
圣魔子之战后,御魔世家的势利重新划分,中宋氏全然覆灭,路氏损失最为惨重,夜明氏后来居上,尤以当年夜明今夕在战场上的英勇声名远扬,之后宋氏的管辖之地交由夜明氏掌管,但说是掌管并非是什么落人眼红的好事,天地心几乎被移为了平地,无数伤亡的平民和御魔师全要夜明氏出人出力,帮助恢复,直到今日,这里才算有了繁荣的起色。
宋惊蛰和路因斯走在喧嚣的街头,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如往常一样热闹,若是往常,宋惊蛰早已流连在那些摊贩面前,忘乎所以了。而此刻他们只能压低斗笠,仔细观察着身旁有无四下搜寻的御魔师。
一路走来几乎是历经风险,好几次在那些世家弟子的眼皮子底下颤着心溜走,不过还算万幸,他们来到了天地心。
记忆中那是有着一扇暗红色鎏金大门的宅子,坐落于闹市周边,来往的人并不多,门口两座石狮子,对称坐着,脚下踩着绣球。宋惊蛰记性其实算不上好,可是记起路来却不费力气,他和路因斯几乎没绕什么圈子就找对了。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宋惊蛰甚至有些退缩,他想去揭露真相,可又害怕面对真相,如果自己的重生是别人的阴谋,那他还会做些什么?
不敢细想,门已经开了。
身着青灰色绸缎衣裳的丫鬟,眼睛几乎亮了起来,扶着门不可思议的喊道:“少爷?”
宋惊蛰记得她好像叫做小染,便点点头道:“是我。”他想,不过马上就“不是我”了。
丫鬟立刻眉开眼笑高声对着身后另两位女仆人道:“快告诉夫人少爷回来了。”两个看样子才十三四岁的女孩飞快的看了宋惊蛰和路因斯一眼,连忙穿过院子往里面的宅子深处跑去。
“少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说要游遍大江南北吗?这大半年里你无甚回音我都担心坏了。”小染抓着宋惊蛰的手语气亲昵,这在她看来没有任何奇怪,小染自小便在周家做工,和周盛年纪相仿,一同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宋惊蛰原先在周家时隐隐知道这些,为了不暴露身份面对小染没来由的抱胳膊抱腰之类的也不好推开。可眼下他却莫名有些着急。
路因斯看着他们贴在一起的手,随即移开眼神,看着一旁的红门。
见此,宋惊蛰很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又何必去说些什么呢,忙抽开手道:“快带我去见娘亲。”
小染不满意的鼓着嘴,转而去打量路因斯。她是周宅里长大的小仆人,虽说是仆人却深受周夫人喜欢,和少爷又走的近,其他仆人无不敬畏她,她自恃还有张好皮囊,性格便不免有些刁蛮,想到一出便是一出,这会儿她一下子揭了路因斯的斗笠。
“这……这位是?”小染拿着斗笠眼睛都看直了。
路因斯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宋惊蛰拿回斗笠道:“你别闹了,快带我进去。”
“少爷你变了!”小染噘着嘴转身跑开。
宋惊蛰将斗笠递给路因斯:“她这样突然揭你斗笠没有恶意的,你不要生气。”
路因斯接过,没有再戴回去:“我并未生气。”
“明明就……”宋惊蛰顿了声音,心道他明显的不悦之色,大概真的不是因为斗笠的缘故,而是小染对自己的那副亲昵模样。这样一想,宋惊蛰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嘻嘻笑了笑,打着哈哈往屋里走。
周夫人在见到宋惊蛰的一瞬间便从花园后疾步过来了,分别的日子并不算太长,但周夫人却好像老了十多岁,两鬓灰白,眉眼低垂。这并非是因为那条人命,周夫人从未有半点后悔自己杀了她的丈夫,唯一悔恨的是她没有早一点动手,更别说会因为那条畜生的命给自己带去牢狱之灾,对她来说掩盖一个人的死并不是难事,而先前一直未行动只是因为她对畜生还抱有一丝希望。
她太思念担忧自己的孩子罢了,这大半年里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周夫人紧紧抱着宋惊蛰压着声音道:“这么久没有回信你还真敢回来!”
宋惊蛰知道周夫人有多重视周盛,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做好她的孩子,偶尔寄回一封信,让她心安,可是眼下有非得弄清楚的事实不可。
宋惊蛰看着一旁的路因斯,而对方显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宋惊蛰挣开周夫人的怀抱道:“对不起。”
他接着道:“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会伤了你的心,但是……”
“我并非是你的孩子。”
无比艰难的一句话,说出的一瞬间竟然是轻松的。言罢不远处的女仆们发出一阵嘈杂。
周夫人依旧抓着宋惊蛰的手,抓的非常紧。
“你们都先下去吧。”她道。
门合上,周夫人坐到打磨光亮的椅子上,她看着地面苦笑道:“你以为我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宋惊蛰在错回到周盛的身体之后,并未在周家久留,然而就在那短暂的一段时间里,她还是觉察到了异常,比如儿子用筷子的习惯,走路的方式,某些反应全都和他记忆里的儿子不一样,她一面安慰自己这是招魂所带来的后续影响,不必多心,可她还是不免去怀疑,眼前这个她无比熟悉的面孔之下,其实住的是别人。
况且,在遇到那么多事后,他的盛儿对这尘世还有依恋吗?要知道一个离世的魂魄若是对人间毫无留念,是怎样也无法召回的。
但,只要没有人去挑明,他就是她的孩子,就是她的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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