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1/2)
毛修弥看着倒下去的路因斯和宋惊蛰,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懵的说不出话来,旁边那个孩子满脸都是血,眼睛瞪的大大的,浑身颤抖,嘴里还在小声念叨“我要奖赏我要奖赏……”毛寻方这时走来,对身旁的弟子说:“先带他下去。”小孩便被领出了圈子。
先前争斗的巨兽早已不见,独留毛氏的几只金雕盘旋在空中,似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浪静风平,尘埃落定。围成圈子的众人小声议论着,眼睛只放在那倒下去的两个人身上。
毛修弥突然感觉腿上一阵麻,有些喘不过气。
这是怎么回事?路因斯,宋惊蛰……
“死了。”毛修琦扯下一节衣服,将还在流血的胳膊紧紧裹住。
转头瞥了一眼毛修弥:“看你腿抖成什么样子了?还未来门主?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她冷笑一声招手叫了几人过来:“把他们带回去,小心点别……算了,人死了怎样都无所谓了,拖也行,拽也行,你们看着办吧。”
被叫上来的几人相互对视片刻,将地上的二人背起,毛修弥一把揪住其中一人道:“别走,你想干嘛?”
被拉住的弟子求救般看向毛修琦。毛修琦抓住毛修弥的手甩到一边。
“看不懂吗?人死了带回千秋峰,往后好几天还不知道有多少世家要来吊唁呢。”
“你少胡说了,路因斯哪有这么容易……而且宋惊蛰怎么?”
“你以为呢?人说到底不过是一团肉罢了,用刀捅就会受伤,捅的多了就会死,就这么简单,路因斯先前面对我和父亲已有负伤,那孩子谁也不会注意,又疯又狠,会变成这样在我预料之中。而宋惊蛰亦会如此……”
毛修琦嗤笑一声抱着手笑道:“别和我说你到现在还未发现他手上的同心咒印。”
毛修弥像是被什么刺中似的身形一颤,他看着垂着双手脸色冷白的宋惊蛰,腹部渗出大滩鲜血,流血的位置也和路因斯一样,而他的确未受任何攻击。毛修弥听说过同心咒,好像只有互相深爱的恋人或夫妻才会结成的咒,那是一种誓言更是一种枷锁,因为结下此咒的二人会承受同样的痛苦,若一人死去,另一人便会承受同样的遭遇离开人世。
“真是……疯子……”毛修弥盯着那两个人,紧紧攥着双手,发出一阵骨骼的声响。他对宋惊蛰有恨,一半是因为十一年前因为他闹的事情让他爹毛寻方临阵脱逃,成为世家间的笑柄,虽说封锁了消息,但并不是完全没人知道,毛修弥跨不过去这个坎,除此之外那恨便全因为毛兜兜了,他觉得无论是不是有那个笑面猫,宋惊蛰都该对此负责。
他觉得宋惊蛰该死,但真的发生了他却觉得心里沉沉的,竟然难以接受,想到那个同心咒,毛修弥更是说不出来的堵得慌。
原来宋惊蛰并非恬不知耻的想要活下去,而是他必须活下去。
毛修琦看他还是一脸震惊的样子挑眉道:“还是不信吗?”
话音刚落,她便拔出林深一剑刺到路因斯的腰际,剑与肉碰撞发出的钝声,让毛修弥头皮发麻,他忍不住推了毛修琦一把:“你够了!”
毛修琦收回剑,眼神像往常一样轻蔑:“你果然成不了什么大器。”
毛修弥却没像以往那样转身离开而是大声道:“是啊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如你,什么都做不好,我不配得到那些你做梦都想拥有的父亲的关爱,我难成气候,难率众军,但要是能像你那样厉害的代价,是变得和你一样冷血,那我宁愿做个平常人。”
他说完快步冲出人群,毛修琦在原地愣住了片刻,然后指着千秋峰的方向冷声道:“回去。”
宋惊蛰因不顾劝阻残害百姓而被毛氏除灭,路因斯因被迷惑自尽而亡的消息一经放出整个天下都为之震惊,有说不知宋惊蛰竟重生回了人间的,有说圣魔子活该如此的,更多的是惋惜路氏门主路因斯年纪轻轻便离世的。
如毛修琦所料,千秋峰这几天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往来世家络绎不绝,皆来探查虚实,毛修琦便将那两口棺材置于芳草阁正中央,开着馆供人观看,见了的人无不摇头叹息,路因斯和宋惊蛰虽被换了衣裳,不见惨状,但凭面色和脉象大家都知道毛氏没有虚张声势,他们的实力真的已经到了可以解决这两个人的地步了。
第二日中午,路切问率了几位门下来了,他怀里没了路子鹿整个人风尘仆仆满眼疲倦,在见到棺材里的弟弟的一瞬间,眼睛就红了,跪在地上半天没有说话。
“切问,你节哀,今后路氏还有不少事情需要你处理,你可不能就此一蹶不振。”毛寻方一身素衣拉着路切问的手道。
路切问仍是跪在地上手微微颤着,眼泪打着转,始终没流下来,他压着声音极力保持着镇静:“我知道……伯父,我知道……”
毛修琦这时上前拉起他温声道:“路二少爷……没有救出路因斯是我们的疏忽,当时圣魔子不顾周围的百姓大开杀戒我们来不及……”
路切问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整个人恍恍惚惚,他拉着路因斯的手没注意到上面缠满了绷带。
毛修琦扶着路切问的胳膊道:“路二少爷你还是别碰比较好,当初处理路三少爷的伤口我们花了不少功夫,你这样一碰怕是要揭下来一层皮的。”
路切问怎么也没想到同心咒这件事,见毛修琦这样劝阻只好放下,不再接触路因斯。
毛修弥站在不远处的人群里静静看着他姐姐的虚伪表演,他想等将宋惊蛰和路因斯下葬后,便就此别离再也不回来了。
“我听说阿童是……自己和宋惊蛰走的,这是真的吗?”路切问道。
毛修琦知道他是在说先前判道那件事她点点头:“是如此,但那并非路三少爷的本意,他是被迷惑了,你该知道圣魔子的本事,路三少爷不可能会糊涂到当众做那些事的。”
路切问看了一眼另一口棺材里的宋惊蛰,如路因斯一样穿着洁白的衣服,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当初得知那木天扬便是宋惊蛰时的确很是震惊,而听说自家弟弟在判道当着众人的面帮着宋惊蛰对付世家甚至一同出逃,更是连连叹息。
其实早前路切问就隐隐觉得路因斯对宋惊蛰的事十分上心,从忘忧回到琉璃川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路因斯都处在游离之中,好几次的咒术练习都出了差错,他似乎沉浸在一股淡淡的怅然里,虽不明晰,但路切问仍能感受到。
只有家中来访客时路因斯才像活过来般飞快的走向会客厅,接着再失望的走回来。
只有一次,路切问觉得以前的弟弟回来了,那便是中御狼宋氏一家来琉璃川的时候。
那时路切问远远看着站在宋惊蛰身旁笑容明朗的弟弟,恍然大悟般明白了什么。
十几岁正是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候,路因斯喜欢任何人都不奇怪,但是宋惊蛰不行——他是个男的。
同样的整个路氏任谁剑走偏锋都可以,但路因斯绝对不可,他天资极高,各方面都长于同辈,路氏之光并非夸张之言,这事若传了出去路氏颜面何在。
路切问觉得路因斯不可能没考虑过这些,饶是如此,还是放不下吗?
路切问个性纯良,天资平平,却也从未在心中嫉妒过讨厌过什么人,在忘忧时被人暗地里嘲讽也只觉得对方说了实话罢了,但对于宋惊蛰他却隐隐有了嫌恶,他觉得他是弟弟人生路上一块不容小觑的绊脚石,这样的猜测在之后变得到了证实。
三千弟子覆灭,父亲母亲战死,路氏摇摇欲坠。
事实上,路切问还记得当时接到爹娘的噩耗时,路因斯虽极度痛苦但脸上却未曾显露多少,他仍能沉稳的排兵布阵,一再强调要生擒宋惊蛰所幻化成的巨兽,他失了分寸是看到夜明今夕一剑刺穿那只巨兽的时刻,路切问直到现在仍能清楚的记得,那时路因斯为了保存宋惊蛰的遗骨斩杀那些贪婪的魔物时的不顾一切,可最终他只得了半截指骨,将其封在自己的灵沙珠中。
后来便是族中弟子想要重组势力的浩劫,他们被关在阴暗的监牢里,路因斯只靠在湿冷的墙上紧紧握着那颗灵沙珠,路切问觉得他似乎对一切都没了兴趣,眼神暗淡无华,当时路切问并非被吓混了头脑什么也没做,他知道弟弟现在最想听到什么。于是他说。
“阿童,我们必须从这里出去,只有从这里出去才有可能再见到……宋公子……他未曾做过戒礼不是吗?”
戒礼,阻止世家弟子超脱常人的咒术,一般出生之后半月内便要施加,宋惊蛰漂泊在外中途才被接回宋家,自然身上是没有的。
那样也就意味着,也许在未来,会有奇迹发生也不一定。
如路切问所料,路因斯听罢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这才有之后的故事。
路切问是恨宋惊蛰的,他害的他家破人亡,害的弟弟走上歧途,但另一方面他也很感激他,因为他路因斯有了活下去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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