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白鹄(1/2)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阴暗的客栈中,几盏残灯高高挂起,微弱的灯光并不能驱散客栈里压抑的气氛。--**--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这家客栈很是破败,墙皮秃噜得不成样子,还生着霉点,青苔肆意地在上面横行,很是恶心。
但即便如此,这家客栈里竟还是挤满了人,黑压压地堆在一块,却彼此不做交谈,仿佛某种黑暗的集会。浑浊的空气似乎都能凝成实体。
堂中一人拈着滑稽的山羊胡子,手中折扇“啪!”地往桌上一拍,其貌不扬,只一双眼睛还算精明,一身青白道袍洗得发灰,还打了几个补丁,一看便是走南闯北的说书客。
在他不远处的一个桌子边,徐洋皱着眉头,尽量缩着手臂,避免触碰到那已结了一层厚厚的油垢的木桌,只端着碗白粥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看也不看他手边那碟亮得诡异的脆萝卜,耳朵警惕地打量四周的情况,客栈内的喧闹尽数纳入其中。
“眼见着这江湖上最盛大的群雄比武会——风云际会即将来临,江湖上也热闹了不少。这风云际会上有哪些风云人物,且容我为诸君细细道来。”
“这一届风云际会,因主办方拜剑山庄改了赛制,参赛的人物便也较往届丰富了不少。其中最为重大的两项改动,一项是放宽了原来二十二岁的年龄限制,另一项,便是——允许在比武时用毒,只要使毒之人能够将这毒解开。”
“要说这江湖上最会使毒的门派,五毒教和唐门怕是谁也不会服谁。南疆与巴蜀毗邻,穷山恶水,瘴雾漫天,真真是上天赐的毒窝。”
“这两个门派里啊,刚好各有着一个世之罕见的使毒高手,也是各有专长,各有千秋,没人知道他俩谁比谁更毒。”说着,他停顿了一下。
好奇者急忙问道:“他们是谁?”
山羊胡子得意地捋了一把胡子,好似正等着人询问一般:“这两位,分列《江湖兵甲榜》第十五与第三!分别是五毒巫姑,‘夺命蛊’蓝婉婉,与唐门千机堂主,‘鬼影刃’唐之行!”
“不是说他们用毒的功夫不相上下吗?怎么排名差了这么多?”
“嗨呀,众所周知,《江湖兵甲榜》是由江湖最神秘、权威的情报二道贩——百晓生倾尽整个门派之力所编写的一本江湖名士的武力排行,他们考量的,可不单单只是用毒这一项。”
“唐之行身负唐门密法‘影罗鬼道’,一把短匕使得出神入化,乃江湖至顶尖的杀手,这世间就没有他取不到的人头!与他相比,五毒那位只会用笛子玩虫子的巫姑,就稍显逊色啦。此二位,据江湖传言,都将参加本届风云际会!”
众听众齐发出了然又钦佩的呼声——
“但还有一位人物!”山羊胡子猛地拍案,越说越激动。
“难道竟还有人能比这两个大门派的精英还厉害?”
“非也,”山羊胡子摇着一根粗短的手指,“那人论武力,与唐之行并列,江湖人称其为“双星沈唐”,但人们关注那人,却不是因为那人武功有多么高强。”
“这是为何?”
“尔等可曾听说江湖第一美人沈砚鹄?”
一人连忙点头:“知道知道,这个当然知道,据说她是一位比宫中那位闭月羞花的贵妃娘娘更美的女子!”
山羊胡子却冷笑:“你这话可莫叫那人听了去。听好了,江湖第一美人沈砚鹄,他不是女子,而是个男子!”
砰——
山羊胡子话音刚落,客栈紧闭的大门倏地被一脚踹开,木门摔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声音。
客栈里只点了几盏长烛,没有开窗,而外面艳阳高照,门口的不速之客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有呼啸的秋风,携裹着那人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席卷了整个客栈。
徐洋放下白粥,眯着眼睛,他看见那人动了,信步闲庭,耳畔忽然传来清脆的铃声,就像脖子上拴了铃铛的猫儿一般,随着那人每一个动作,铃铃作响。---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盛装的青衣掀开幕帘粉墨登场,他的容貌忽地跳进了徐洋眼帘,徐洋立时屏住了呼吸,脑中轰隆隆一片混沌,唯一仅存的意识,就是那如鼓点一样规律的铃铛声,与来人的脸。
那是何其昳丽的一个人。他一身红衣胜火,衣摆上张扬地绣着盛放的牡丹,却丝毫不显艳俗,如画的眉目中是深入到骨子里的瑰丽,点血绛唇勾勒着雌雄莫辨的三分笑意,可他半阖的丹凤双眼眼底确实一汪冷彻的寒潭,不起波澜。他并不是多么女气的长相,相反,那人脸庞棱角分明,不过并非那种用刀子干脆利落地削出来的棱角,而是用上了十八般精致巧具,由天神精雕细琢,花上十二分心力,细细描摹而成。
徐洋良久后才注意到他脸之外的东西。那身红衣用的是昂贵的蜀绣,青丝上的发钗、身上的配饰、肩上手上腰间的防甲,竟全用的亮晃晃的黄金打造。牡丹红衣金器,本是放在一块俗不可耐的,可他竟像生来就该作这般打扮一般,艳烈得能灼伤人的双目。他赤足站在地上,裸露在外的脚掌仿佛汉白玉,皮肤白皙到可以看见那细细的青色的血管,足尖微红,像上等的艺术品。人们明白那铃声从何而来了,那人的两踝上,都戴着一个金铃圈,随着他的动作,铃铛发生碰撞,引人想入非非。
他方一现身,所有人的视线便都被他吸引了过去,大脑被那侵略一般的美艳搅得一片混沌,只剩下一些污秽的邪念在里面疯狂地叫嚣。
不过他背在身后的一对雌雄双股剑,却迎头给他们泼下一瓢警告的冷水。
徐洋觉得自己应该是瞎了,他再看不到别的东西,眼中只有那抹烈火般的红影。
那灼人的火靠得更近,一声铃响,徐洋打了个颤栗,心跳如在擂鼓。
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人一扫长腿,竟是坐在了他对面。
“幸会。”他说,声音和他脚踝上的金铃一样清亮。
徐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悲哀地发现,他好像连嗓子都被他灼伤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也没在意,“阁下是生面孔,第一次跑临安道左?”这是商路上的黑话,即走某条已被开辟的镖路押镖。
“是、是的。”
“你们跑临安道左近应该比跑太行道更不易些吧,这附近不太太平。”他笑了,给他这副美人图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还好,还好。我们一般不走这边,只是这条道近,雇主要求尽快……”徐洋都不知道他手该放哪了,局促地往怀里摸索。
“哪家镖局?洪兴?”
“是、是洪兴……”
“从临安到长安,不一般都会选择走水路么,怎么你们走陆路?”
“那是因为——”
“公子打探别人之前,难道不该先自报家门吗?”徐洋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厉的女声从楼上横空劈下,就像一记惊堂醒木,震醒了堂上不知多少被那人搅浑的大脑。
人们抬头一看,女子同作红衣打扮,气势惊人,一双巾帼眉严厉地紧蹙,看上去她比男子大些年岁,雍容华贵,同样的红衣,被她诠释出了不同的气质。
“朱娘子。”徐洋慌忙起身,拱手打揖。
朱姓女子没说话,紧抿着唇,目光死死锁在红衣男子身上。红衣男子则挑起一边眉毛,死水般没有感情的凤眼中总算有了点波澜。
“朱师姐。”他朗声道。
“沈砚鹄,你自被霓衣楼赶走那天起,就没资格称我师姐了。”朱玉颜单手持剑,从二楼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一方矮桌上。
“我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从不归属霓衣楼,只要师父没与我断绝师徒情分,我便始终是你们的师兄,称你一声师姐,到底是我对不起霓衣楼。”他笑吟吟道,却将手一抬,转眼间便将他背在背上的那对双剑拿在了手中。
朱玉颜冷声道:“云夫人归隐多年,她是否知道你之过错还未可知。”
“洪兴镖局居然请了你来护镖?”
朱玉颜没说话,她知道以沈砚鹄的性子,会风风火火出现在临安道左近这家黑店里,还主动同一个小走卒攀谈,多半是早已知道他们护送的宝物是什么,动了要劫镖的心思。
“真是奇怪,”沈砚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洪兴镖局不过二流,哪来的财力和面子请动霓衣楼十二钗之一的红钗朱玉颜?”
“你想劫镖?”
“嗯。”沈砚鹄很是坦然。
“我敌不过你,”朱玉颜说,“这儿没人能敌得过兵甲榜第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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