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2)
当晚, 由温子酌执笔,把刘珩之事原原本本上报了长盛帝。----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贡院里也加强了守卫,巡逻的队伍三队交替, 昼夜不歇。
几人没打算告诉肖瑞之,奈何老太师目光锐利, 洞察秋毫,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第二天晚上赶在温子酌回屋前, 先候在了里面。
“太师!”温子酌推开门整个人一惊,瞬间理解了前不久楚月兮被吓的心情,还真是,现世报……
肖瑞之露出了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 问:“温大人, 你老实告诉我,贡院里出什么事了?”
“这……”温子酌站在门边, 思考着自己要不要脚底抹油,转念一想,这好像是自己的房间, 他往哪跑不也得回来……姜还是, 老的辣。
知道跑不掉, 温子酌只好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肖瑞之, 末了,又怕老太师为此气出个好歹来,忙宽慰道:“您别担心, 此事定能查个水落石出,我们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肖瑞之闻言却摇摇头,站起来离开了。
“只是巧合吗?”肖瑞之走回房间,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崭新的信封,坐在床边思考了许久,“哎……九年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老太师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一场考试的最后一天,谢婧宸带着密旨,来到了贡院。
谢婧宸是悄悄进来的,为了不影响正在考试的人,楚月兮把她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皇上怎么说?”
“皇上震怒,让我来查清刘尚书的死因,找到凶手后,皇上一定会严惩的。”谢婧宸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圣旨,道:“这是何公公昨晚连夜送到大理寺的,他还跟我说,会试结束前一定要查到凶手。”
“那是不是说……”谢婧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道:“杀害刘大人的,就是本次应试的考生?”
“肯定是了,如果不是已经在贡院里的人,除非那凶手能插上翅膀飞进来。”楚月兮对于新编的队伍还是很有自信的,她敢说自从会试开始以来,除了谢婧宸,再也没有放进来一个人。
谢婧宸“嗷”的一声趴到了桌子上,彻查全国命案一事前两天才结束,今天就被长盛帝派来查刘珩的死因……还能不能有个消停日子过了。
楚月兮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拿起长剑就准备出去,走之前说:“你的房间在我隔壁,我不能离开太久,谢大人自便就好。”
“月兮!你等会儿啊,我要饿死了……”谢婧宸绝望地看着楚月兮绝尘而去的背影,哀嚎着趴回桌子上。
入了九月,暑气见消,不过抵挡不住考生们即将考完第一场的兴奋,楚月兮和许砌只好加派了人手维护考场的秩序,终于,第一场考试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看着考卷被全部收回,几人长舒了一口气。
肖瑞之毕竟上了年纪,虽说是主考官,但是谁都不会真的让他全程监考,这样适时的出来走走,露个面就够了。只见老太师不紧不慢地绕着考场走着,一边走一边说:“大家稍作休息,不要随意走动,为明天的考试做好准备。”
“有太师亲自压阵,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楚月兮一手拎着剑,一手把玩着抢来的折扇,跟在肖瑞之身后踢着路上的石子,活脱脱一个半夜堵在巷子里,调戏良家小姑娘的流氓……
温子酌对此习以为常,早已经见怪不怪,任由她拿去玩,反正玩够了也就还给他了……但是初次跟楚月兮合作的许砌没见过啊,跟着走了一小段路,已经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传闻中的辅国大将军那可是个少年挂帅,战无不胜的传奇,许砌当年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参加武举,可以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楚月兮。哪怕他后来被长盛帝留在宫里,当做心腹去培养,心中的那一份憧憬依旧没有被彻底磨灭。
直到这一次和楚月兮配合负责贡院秩序,许砌终于意识到,那如神祗一样的大将军,也不过是个刚过二十的小姑娘。
见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开始在原地发愣,温子酌问道:“许将军,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许砌摇摇头,连忙跟上了肖瑞之的步伐,在心中慢慢消化这个让他不知所措的现实。
考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几人各怀心事,倒是很快在不知不觉间就转完了一圈,而后各自散去了。
温子酌还要去准备第二天的考卷,便由楚月兮把老太师给送回住处。
“老师放心,您的房间周围已经增派了侍卫,定会保证您的安全。”温子酌,许砌以及今天才来的谢婧宸都会武功,自保不成问题,因为人手原本就很紧张,楚月兮索性把保护的重点放到了肖瑞之这里。
谁知老太师却笑了笑,道:“把人撤了吧,老夫可没那么金贵。”
“老师!”楚月兮难得蹙起了眉,他不金贵……?整个九夜,除了长盛帝就属他最金贵了。
“楚丫头,那人不会再杀人了,老夫可以拿性命担保,你放心吧。”
楚月兮一怔,抬头却发现肖瑞之素来温和的眼中,居然透出些饱经风霜的沧桑。
“老师,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楚月兮起身掩好房门,终于收起了嬉笑的神色,认真道:“事关重大,老师您如果知道什么内情,一定要告诉我。”
肖瑞之沉默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楚月兮以为他没打算告诉自己实情的时候,肖瑞之终于开口了,问道:“楚丫头,你可知道九年前的那次会试?”
“九年前……那就是长盛十八年。”楚月兮低头算了算年份,那一年她才十三岁,还处在上树掏鸟窝,下树气先生的阶段,压根不关心这些事情……“惭愧,月兮当年贪玩,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你那时候太小,也难怪。”肖瑞之根本没在意,喝了口水,缓缓讲起了近十年前的故事:
长盛十八年二月十二日,那是春闱第二场考试的第一天。
有个名叫乔墨的倒霉考生,前一天吃坏了肚子,于是第二天申请了“出恭”的牌子,跑了好几趟净房。当他又一次往净房走去时,却看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下意识的,乔墨踮起脚尖走过去,想要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走近后他发现,其中一人正是他们的主考官刘珩,另外一人应该是和他一样的考生。
“刘大人,令爱的病我爹已经知道了,他说肯定能治好,只不过爹爹他老人家会不会出手……那就要看您的诚意够不够了。”
“我已经给了你前两场的试题,还不够吗?”
“反正都给了两场了,想必也不差第三场的,刘大人您说呢?”
“梁平,你不要欺人太甚!”
“刘大人息怒,等学生高中状元,一定不会忘了您的好的。----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梁平!”
“学生在,刘大人可不要忘了您那还在等着救命的女儿啊。”
……
乔墨听着听着,恼怒就代替了偷听的恐惧——他们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累死累活这么些年,却比不上这些投机取巧的?!状元已经被内定,说不定还有更多像梁平这样的人,既然如此,他们寒窗苦读还有什么意义!
“太过分了!”乔墨扭头就走,原本想直接去找副考官,但是理智告诉他官官相护,这么做行不通,于是三思过后,乔墨选择了匿名信的方式,试图揭发刘珩和梁平的龌龊事。
奈何他不过区区一个应试考生,怎么可能玩的过在朝中根基已深的刘珩和背景深厚的梁平。
那信虽是匿名的,结果没几天就被人查了个一清二楚,刘珩知晓后,便把正在考第三场的乔墨叫去了自己房中,许给他用不完的真金白银,希望乔墨可以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只可惜读书人,特别是像乔墨这一种一心苦读,梦想着有一天自己的才华能被皇上看中,然后委以重用,报效国家的读书人,都有一身宁折不弯的傲骨,别说是金银了,哪怕刘珩许给他的是高官厚禄,乔墨也不会妥协。
百般劝说无用,眼看着会试就要结束了,如果就放任乔墨这么出去,后果难以想象。
刘珩慌了,他踌躇良久,终于决定在第三场考试的最后一晚,下了死手,让死不瞑目的乔墨带着秘密一起去了地下。而一直威胁他的梁平,刘珩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送去陪枉死的乔墨了。
每年赴京赶考的人那么多,少了这么一个两个,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于是乔墨没能在京城掀起任何风浪,就这么白白送了命,而刘珩继续过着他荣华富贵的生活,甚至还机缘巧合找到了一位神医,治好了一度垂危的女儿。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九年了,如果不是刘珩被杀,想必此事依旧不会有人提起。
“那……老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楚月兮知道自己一直活在漩涡的中心,却也不曾想过身边竟有这样的事情,听完不由得心惊,久久难以平复。
故事讲完了,肖瑞之又喝了口水,摇头道:“说来惭愧,刘珩是我的门生,前几日,他来找我,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可能真的是有预感吧,刘珩那晚把当年的事情写下来,签字画了押,交给我保管了。”肖瑞之拿出信封递给楚月兮,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楚丫头,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这个世间也从来没有简单的对错之分,我与你也算是师生一场,就在这里劝你一句,必要之时,明哲保身。”肖瑞之疲惫地摆摆手,道:“去吧。”
楚月兮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出了肖瑞之的房门,游魂似的在贡院里飘荡,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现在想来,楚天和虽然常年不在家,还是把楚月兮保护的很好,哪怕是身处京城,依旧能让她有个可以肆意妄为的童年,至今不识世间黑暗。
“楚将军,再走就撞树上了。”温子酌收拾好考场往回走,正好看见楚月兮直直朝着树就过去了。
“嗯?哦……多谢温大人提醒。”楚月兮听见声音,下意识地顿住脚步,看着近在咫尺的树干才回了神,勾勾嘴角道了谢。
她这个笑实在是太过勉强,以至于天色近晚,温子酌还是看出了不对劲,他快走几步挡住了楚月兮的路,“我看你从太师那边过来,这是怎么了?”
“温大人,我要是没记错,你是长盛十八年的状元吧。”楚月兮看着来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一年会试,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温子酌微微侧头避开了楚月兮的视线,低声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楚月兮却没打算回答他,而是不依不饶继续问:“你知道一个叫乔墨的考生吗,他和你是同一年参加考试的。”
“有所耳闻,听说此人文采卓绝,不过……春闱过后却不曾听到他的名字了。”温子酌见她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只好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番,总算是从杂乱无章的记忆中挑出了有关乔墨的。
而后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怎么了,乔墨出事了?”
楚月兮摇摇头,一笑道:“没有的事,我就是听太师说起此人,一时好奇罢了,又记着你和他是同一年的考生,就问问你。”
楚大将军自认演技够好,温子酌却压根不买账,他一把拉住准备开溜的楚月兮,脸色阴沉,“不可能,乔墨到底怎么了?”
“你……放开我。”楚月兮试着扯了扯,没能把衣袖从他的魔爪里解救出来,这个认知让她甚是挫败,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到底有多高的武功……
温子酌也意识到了失态,烫手似的松开了楚月兮的衣袖,敛去眸中的寒意,换上了一个只浮于表面的浅笑,道:“抱歉,失礼了。”
“你跟我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一件……你一直好奇的事情。”温子酌说完转身就走了,笃定那姑娘会跟过来。
她想知道的事……楚月兮眨了眨眼睛,灵光一闪,莫非是有关他隐瞒武功的原因?思及此,楚月兮小跑两步跟上了已经走远的温子酌。
“楚将军你先告诉我,长盛十八年的会试,你知道了多少?”温子酌走过去关好门,压低声音问她。
楚月兮暂时抛下纷乱的心绪,把肖瑞之给她讲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怎么会是他……”温子酌目光扫过另一张空了的床,痛楚直达眼底——刘珩是他会试的主考官,他算是刘珩的门生,两人虽然没有太多交集,但是毕竟同朝为官多年……
“看来刘尚书告诉太师的也只是一部分。”温子酌狠狠阖了一下眼睛,继而道:“当时贡院里出的事,可不止那一件。”
长盛十八年二月初九,会试的第一场,一个考生在吃完晚饭后不久,突然口吐鲜血,差一点就要长眠于贡院,所幸最后被救了回来。主考官刘珩为了维护秩序,铁腕封锁了消息,除了当事人和刘珩的几个心腹,没人知道这件事情。
不对……还有长盛帝,因为这救命的药是长盛帝给的。
“你……就是那个考生?”楚月兮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当年明明连中三元,一举成名。
“是。”温子酌笑了笑,“那药虽然没能要了我的命,不过却废了我一身武功,因为药性太烈伤了肺腑及心脉,日后也碰不得武功。”
“后来得贵人相助,才能渐渐重拾武艺。”说到这里,一阵风吹过烛台,豆大的火焰来回摇摆,晦暗不明的烛光照在温子酌的脸上,“当年下毒的是什么人,至今没能查出来,不得已,我开始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原来如此……”楚月兮咬了咬唇,长盛帝之所以会这么信任他,是因为温子酌的命是他救的,就凭着这一点,温子酌也会尽心效忠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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