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2）

宁蒗在徐大夫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死气, 这种由内至外的腐朽气息, 他曾在仙人圈养数百万年的灵体身上感受过。

逃不掉, 死不了，每滋生一点灵气就被抽走, 浑浑噩噩，不知岁月。

徐大夫只是个拥有几十年短暂寿命的人，怎么会拥有这种情绪。

“要真有命数，大夫本就是逆命而行之人, 特别是您救了那么多的人，这相当于改了多少人的命啊。”

徐大夫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先前不是说自己信命，怎么这会儿又不信了？要说那些被治好的人，命里本就是如此注定的, 即使过了十次、二十次也都一样……”

“我不全信，你看那话本里说富贵贫穷命里定，但就算你是个富贵命，天天吃喝玩乐，我就不信那银子会自动变多；再说了，你别这么悲观啊，你怎么就知道十次二十次都一……”

宁蒗想要拍拍徐大夫的肩安慰他，但话说到一半, 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经历十次、二十次……

轮回。

宁蒗的心突然好像空了一半, 慌得不行, 脑子里也一团乱麻, 安慰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就变了：“你经历了多少次？”

“啪——”

徐大夫手里的药罐落在地上, 表情一寸寸龟裂，眼里迸出光，一把紧紧的抓住了宁蒗的胳膊：“你也是吗？！你也是！”

他的手劲大得吓人，宁蒗完全动不了。

“我和你，应该差不多……”宁蒗含糊道。

徐大夫眼里流出清泪，嘴巴大大的咧开，似哭似笑：“你不是宁大红！你就是那个变数！我等到了！等到了！”

小徒弟听见动静跑来院里，看见徐大夫的模样立即拿了棍子对着宁蒗：“你把我师傅怎么了！”

“徐大夫听说我行商时经过他家乡，一时有些激动。”

宁蒗随口捏造了一个理由。

小徒弟看宁蒗反倒是被钳制住那个，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棍子，又跑出去看店了。

徐大夫眼泪越流越多，嘴里吐字不清的说着话：“成康元年，新帝登基，瘟疫四起，百姓流离，他死于九月十六。”

“承德二十年，夫人身患风寒，逝于三月。”

“承德十八年，我为府城张姓人氏治病，伤口出脓发热而死……”

他说的时间线是乱的，颠来倒去，但宁蒗还是听清了一些东西——徐大夫因为医死人而被打断手腿，药铺被砸，随后其夫人病逝，接着是刚刚那小学徒……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每一步，只要走错一点点，天降大祸……”

“你见过大火从天而降，而后十余个县城全部变成一片火海吗？”

“你见过酷暑六月突然飞雪，连续数月不见太阳，整个世界一片冰川，不见活人吗？”

徐大夫咧着嘴，眼里满是癫狂，眼珠子似乎都快爆出来了，握着宁蒗的力道越来越大……

宁蒗眼疾手快的翻转手腕，在他手臂上注射了一针稳定剂，这种药用来治疯病最为有效。

徐大夫立即安静了，好像被人把癫狂情绪硬生生抽走了一样，眼神有些空洞，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他静静的站着，没有继续和宁蒗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都想不起自己经历了多少次，大概上百次总有吧。”

在宁蒗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离开时，徐大夫突然开口回答宁蒗最初的问题。

仔细一算，比宁蒗执行的任务世界还要多了。

“最近联系很久都是这么过的，那些久远的除非太过新奇，不然都忘得差不多了。”

那些什么天降大火，六月飞雪，宁蒗听着觉得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

“我没来之前，宁家村是什么样？”

宁蒗拉着徐大夫坐下，准备和他详谈。

“比现在穷，没人养猪，没人收桉树叶，山里面那些草也就只是草而已……”徐大夫慢慢回忆。

似乎恶趣味一般，徐大夫突然看着宁蒗：“但宁大力不会死，他会生两个娃，第二个是男娃，直到男娃都成家生子后才突然病倒……”

宁蒗心里一阵突突跳。

“你是变数，”徐大夫望着宁蒗的脸，确切的说是看着他的眼睛，“就是不知道你会让这世道变成大火漫天，还是冰冻三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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