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1/2）

靖西的傍晚，炊烟缭绕，各家开锅的香气能够一直穿过巷子，飘到街上，来往行人背井离乡，伫立巷口，心中便涌上一点乡愁。

趴在二楼窗口向外望的穆雪声，眼睛里隐隐地有些伤感，一向话多的人安静下来，总会让人有些不安。

罗仞洗过手放下剑，走了过来。

顺着穆雪声的目光，他也瞧见了远处的街巷。

“多久没回去了。”

烟侠客的大名在靖西无人不知，但其实他并不是靖西人，相反，烟侠客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州人。

“五六年吧，记不清了。”

罗仞站在他身侧拍拍他的肩膀，“有时间，回去看看吧。”

“不用看了，人都没了。”穆雪声的声音渐弱，最后只剩下气声。

“出事了？”罗仞微微皱眉。

穆雪声一家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父亲是渔民，母亲是绣女，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妹妹，这么大的一家子，唯有穆雪声脾气最正，离家数年，拜师无数，终究混出了名堂，却再也没回去过。

“倒也不是，我爹年纪大了，本来就病，我那个二哥又不顾他们的反对退了婚，非要娶那个青楼的姑娘，生生给我爹气死了。我娘呢，又不是个硬性子，遂了他愿，真把那姑娘接进门。”

穆雪声说起这事，表情淡漠，丝毫不像是在说自己家的事。

“就为了这么个姑娘？”罗仞实在想不明白。

“是啊，就为了这么个姑娘。后来家都被掏空了，人也跑了，都说□□无情，哪里错了。”穆雪声嗤笑着，眼里有种别样的嘲讽。

“你娘呢？”

“我托人带了银子回去——”说到这儿，他又笑了，嘴是咧开了，罗仞却不见他眼里分毫笑意，“她就把银子都用在了我二哥身上，又说了门亲事，呵，也对，我算什么。”

“你给你娘的钱，是想她自己出来单过。”

他摇头，淡漠地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

“这日子她爱过不过，反正老子在外漂泊惯了，也没想过有个家。对了，你今日清晨时候说的事，是什么意思。”

穆雪声是故意不想说自己的事情，连话题都转得如此生硬。

罗仞瞥了他一眼，“你们家的烦心事，你娘还活着，你就不可能不操心。”

“哎呀，那是我家的事，你少管。”

“谁稀罕。”

穆雪声从窗边过到桌旁，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嘴边，嘬了一口，“你说要给陈有为贺堂会，真的假的。”

“我都不知道他贺的什么事情，又怎么会真的给他贺堂会。”罗仞说起陈有为便是神色鄙夷，十分不屑。

当年陆方舟救他一命，带到木林山庄，唯一一个会给他使绊子的就是这个陈有为，要说陈有为得到木林山庄是因为迫不得已，他是一万个不相信。

更何况，陆波是陆方舟私生子这种无稽之谈都能盛行江湖，那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说不是陈有为，罗仞信他才怪！

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又无人声讨，他一个外人师出无名，怎么看都像是刻意为了木林山庄而生事。

“那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穆雪声认识罗仞的时候，是罗仞被逐出师门之后，所以陆方舟救过他，穆雪声是不知道的，自然也就想不到这一层。

“反正有些渊源，再等等你就知道了，贺堂会的事情，也是如此。”

罗仞是不想说，或者现在说不明白，穆雪声也不是较真的人，“好，那不问原因，你贺堂会是想干什么总能告诉我吧。”

“不瞒你说，我要杀了陈有为。”

一片寂静，门桄榔一声被推开了，小五站在门口，目光犀利。

罗仞说话之前便发现门外有人，这个小五奇怪地很，要说是嵇乐的丫鬟，她的言语好像做惯了主的样子。

可要说不是嵇乐的丫鬟，她对嵇乐举止又格外恭敬。

“小五姑娘破门而入，却不说话？”罗仞弯起嘴角，语气少有的试探。

她转身关上了门，没有丝毫顾忌。按说嵇家人，礼数多得令人发指，即便是丫鬟也不该同两个男人独处。

穆雪声拖出凳子坐下，同罗仞对视一眼，没说话。

“二位可是为杀陈有为而到此？”

“这是什么话，非要为了杀陈有为才能住城南的客栈？”小五问出的话太直接，饶是穆雪声这样的都有点招架不住。

罗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小五说，“小五姑娘坐，从见你第一面起，罗某就觉得你面熟。”

听闻这话小五倒是不敢坐了。

“木林山庄有位杀手教头，名叫程伯其，外人或许不知，但木林山庄的老人，应该都认得。”

小五微微低头，将眼神藏了起来。

罗仞也没继续往下说，倒是碰了碰身边的穆雪声，“你认得吗？”

穆雪声瞧着小五，心中万般疑惑，“程伯其，程伯其——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我记得几年前确实有一家姓程的给木林山庄做事，好像还挺有名的，不过……”

他抬头看了看小五，有些不敢相信，“不过那家人几年前就被灭门了，你说这个做什么。”

罗仞眉心猛地一皱，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灭门？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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