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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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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适择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梦里他隐约听到刘志驽接了电话,慌张跑出去的声音。当时他以为是一个梦境,现在天光大亮,筋骨酸软,宿醉让他头痛欲裂。

这还是研究生毕业以来第一次喝醉。明明平时也会喝酒,多喝几杯竟然第二天会这么难受。真是岁月不饶人。他撑着身子坐起,稍一拉扯就一阵酸疼。

放纵总是伴随着疼痛的代价,不管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心的疼痛。房间里异样的寂静表示刘志驽已经走了。不是梦,确实是一个电话,有人在电话那段语无伦次地大哭,电话铃声好像还是他自己的。刘适择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最新一个来电是黄如琪。时间是昨晚的凌晨。

他叹了口气。看来是刘志驽代替他去帮黄如琪救火了。真是有体力,有耐心。毕竟是一个成功的商业人士,从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的人。

没有刘志驽窸窸窣窣地在客厅里走动,这个房间寂静到近乎冷清。以往刘适择一直不觉得孤单,虽然在二十三楼,楼下的车声依然会传上来,打开窗户有扑面而来的蒸腾热气。这声音是生活在城市中必定会有的跳动。然而刘志驽将鲜活的跳动一并带走,寂静感让他一时回不过神。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刘适择把脸埋在被子里,被褥上残存着昨夜的味道,像有一层薄薄的回忆附着其上。哪怕是今天扣工资也无所谓了。两年来他没有一天请过病假,平时也经常加班,偶尔生一次病,并不会对他良心造成谴责。深处残存着钝痛,然而这种钝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内心裂开一个巨大的缝隙,从中吹来刺骨的寒风。

并不是第一次独自醒来,有如此空洞的感受却是第一次。明明怀揣着报复的冲动,现在却有一种强烈的呕吐感,胸口像是要撕裂的疼。

他一直嫉妒刘志驽。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在死读书的成绩上有点起色。并不会有人因为他成绩优秀而爱上他,也不会因为他成绩优秀而帮他改善生活。学习固然有很多乐趣,但乐趣也仅限于学习。学习之外的广阔天地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在刘志驽注视着他的时候,他也在注视着刘志驽。他想知道刘老板对刘志驽的底线在哪里。然而刘老板对刘志驽没有底线。不管是奇差无比的成绩,或者永无宁日的生活,还是让刘适择都觉得大祸临头的未婚同居,刘老板都不眨一下眼睛地接纳。而他的优秀反而成了亲戚的眼中刺,时不时地提一下,让他知道,尽管他已经做得很好,。他并不是这个家的真正成员。

一直在寄宿学校,青春期的性压抑无处抒发。同学们诡秘地传递着AV,在晃动不休的画面里,漂亮的女孩子发出动人心魄的吟哦。刘适择也跟着看了几部,然而从来没对那些AV产生感觉,不管是谁推荐的,他都觉得不好看。大家都说他的审美一定很高,还有人因为女□□誉遭到诋毁而背后骂他。直到他无意中看到了班级女生混在U盘里的一部GV。他仍然记得看到两个男人肌肤相亲的战栗感,好像体内的野兽忽然清醒,撞击着肋骨的围栏。

下身昂然挺立。刘适择借口他对苍老师感兴趣,把整部AV都借走,私下里偷偷观摩。同学在背后笑话他闷骚,只有他自己知道真实的原因。那部GV。他连续好多天梦到面目模糊的男人和他肢体绞缠的景象,梦醒后不得不去洗内裤。这是男寝里不公开的秘密。

他暗恋着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同时他强烈的控制着自己的爱恋。就算不用老师耳提面命地教导,他也知道,同性之间的爱恋一旦说出口就完蛋了。偏偏女生又很喜欢凑cp,体育委员和体委的同桌总在一起打游戏,成了三楼的gay couple。每个人见到都要揶揄一番,他们去网吧打游戏成了全民狂欢。虽然他们不辩解,并不代表他们承认,越是戏弄,刘适择越知道他们对真正的gay的排斥。在一起玩可以,揩油空擦枪也可以,想要前进一步绝对是千难万难。

他只能注视着体育委员的背影。体委是个钢铁直男,喜欢他们班娇滴滴的语文课代表。在语文课代表过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一大束花。全班都起哄,其他女生故作清高地不去看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整整一下午,教室里都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刘适择坐在饮水机旁边,语文课代表到他身边来接水,接完了没有立刻离开,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刘适择专心致志地写卷子,知道她在身边,咬着牙不去看她。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痛苦,想狠狠地给玻璃一拳,打碎那道看不见的却又真实存在的藩篱。但他不能这么做,这么做等于自寻死路。他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成为别人凑cp的谈资,而所谓的cp和他想要的东西相距大概有百万光年。

高考后刘适择回学校取录取通知书,离开收发室,正好语文课代表进来,刘适择让开,语文课代表脸上浮现淡淡的粉,从她身上传来一股热气。刘适择从她身边走过。语文课代表忽然叫住他,鼓起很大勇气似的,说:“我没拿到你的同学录。”

刘适择一怔,想起来,高考之前几乎每个人都买了一本同学录,他收到无数空白页,夹在卷子里,每天写卷子的空隙里就填一张。

“我没买。”刘适择说。

语文课代表咬着嘴唇,又问:“你考的哪个学校?”

刘适择给她看录取通知书。语文课代表看着那所全国知名的学校,抬起眼睛,说:“我要去北京了。”

她的眼神里有极其纯粹的难过。他当时只以为她考的学校没有他好,有点自卑。一年以后,刘适择才明白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悲伤。

他在大二那年认识了余澄霜,学校和健身房有合作,在健身房健身的时间可以算在跑步打卡的每日出勤里。刘适择去看健身房的器材,余澄霜站在器材后面看着他。刘适择实在无法忽视他的炽热眼神,朝他尴尬地笑了笑,余澄霜像是得到什么信号似的走过来,在他的屁股上抹了一把,问他:“你今晚有时间吗?”

刘适择满脸通红,在那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他不是地球上唯一一个gay,另一个同类就站在他面前,用纯粹的肉食眼神打量着他。

他的初体验在震惊和冲动中结束了。余澄霜站起来,把嘴里的东西吐到纸巾里,又用湿巾把嘴角揩干净,而刘适择还靠在更衣室的柜子上,身体在残存的强烈冲击下颤抖。余澄霜拉过他,在他耳边湿热而猥亵地说:“下次再来啊?大学生。”

刘适择抬起头,尽管余澄霜的脸离他非常近,他却没有一丝一毫亲吻的冲动,而是本能地一转头,躲开了余澄霜鼻尖的厮磨。

余澄霜一愣,低低地笑了一声,离开他,让他靠着冰冷的更衣柜慢慢冷静。

刘适择也不知自己靠着更衣柜站了多久,一直到门口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他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飞快地套上衣服,转过身假装在更衣柜里寻找。那人从他背后无知无觉地走过去,而他借着背后透过来的一点点光亮,看着手里的教练名片。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余澄霜的全名。

对于余澄霜的邀请,他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下次之后,还有下次。他不知道这种关系究竟应该用哪个词来概括。只是在短暂的拥抱里弥补青春的压抑。男朋友是不可能的,py又太过廉价,他们不是朋友,也永远不会是朋友。他也不愿意去花心思寻找新的关系。尽管他很快就知道,以他的条件,他可以有一千次机会来拒绝。

走在街上,他越来越快地认出同类。只用一个眼神,就能精切感知彼此的评价。大多数目光交投,他都得到积极的回应,他只是想不到邀请别人的理由。

确实,余澄霜不是他的男朋友,但是余澄霜在他身上留下了看不见的痕迹。他一手引导着刘适择从一张白纸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而五年来余澄霜的耀眼外表一直没变,毕竟是效果显著的健身教练,只要脱下快干衣,换上紧身T恤,去夜店门口一站,就有无数双手顺着他后背摸上来。

也可能是知道刘志驽在家乡有了女友,他才心一横,选择了第一个和他搭讪的人。五年的时间湮灭了因果。他对最初的心意已经有些记不起。五年来他也有很多事要做,计算机系课业繁重,名校居大不易,他希望自己可以保研,当然他最希望的还是出国,距离绥吉越远,他的心越像一团蓬松起来的风滚草。能把曾经的愚蠢和孤单都抛在脑后,自由自在地做一个完全独立的人。

刘适择抬起头,面对着空荡的房间。明亮的天光将他真实的情绪再次压进深深的海底。能浮出水面的只有不变的孤独。

他对八岁之前只有片段回忆。家境一直不够稳定,总是搬来搬去,时不时在奶奶家解决一餐。妈妈下班非常晚。刘适择坐在小板凳上,把长椅当成桌子写作业。一直到刘爷爷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笑嘻嘻地,那天晚上妈妈很早回家。

对那个晚上,他的记忆也已经模糊。刘爷爷是个很慈祥很爽朗的老人。拉着他爸爸的手;全家一起出去吃饭,妈妈给他点了金银小馒头,又不允许他吃掉盘子里最后一个满头;爸爸在笑,很少看到他那么开心。他在担心他的作业,不知道这么晚回家还来不来得及。

那场谈话的很多地方他都听不懂,半年之后,他什么都听懂了。

饭后几天,爸爸喜气洋洋地回家报信,说是他可以去给法官开车。当时的司机是很好的工作,整个绥吉也不过一万来台车。爸爸说,幸好当年考了驾照。妈妈也很高兴,说,咱们可算要过上好日子啦。

他还记得爸爸被录取当晚,带着他和妈妈出去吃火锅。火锅的热气模糊了两个大人的笑。好像日子从那一天就应该变好。

据说那个法官非常铁面无私、非常优秀正直,任何人都不能影响他对案件的判决。刘适择不懂法院的事,不知道审理一桩案件究竟要以谁的意见为准。既然大家都说是法官,那就是法官。

哪怕审理鹤广桥的案子也是如此。铁面无私的法官判处了鹤广桥一个人死刑。

多年后,刘适择不需要回想当时的细节,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无非是法官审理了鹤广桥的案件,引起了鹤广桥其他人的不满。那些人什么都没有弄错,唯一弄错的就是那天晚上,法官并没有坐在黑色捷达上。黑色捷达上只有他新雇的司机,以及司机公车私用,去商场接回来的售货员老婆。

刘适择再也没有见到那辆车,也没有见到照片,也没人让他去认遗体。那天晚上没有人去学校接他,校门口的夕阳渐渐向西边落下去了。窗户上的血红残影褪成一片暗沉沉的漆黑。夕阳都回了家,只有他一个人局促不安地站在校门口,想着一切学校怪谈。二十年前没有手机没有电话,仿佛他的每一个亲戚都消失了。一直到晚上十点,一个中年妇女下班,路过学校门口,怀疑地看着刘适择,停了下来。

在她的陪伴下,刘适择第一次造访了派出所。值班的叔叔阿姨都很温和。听到他叫阿姨,女警很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刘适择仰头看着他们,黑色人影和黄色灯光向他兜头罩下来。

黄白色的天花板放大、扭曲、变形、像一张扭曲的方格网,烙印在他的视网膜里。二十年后,他仍然可以看到,每一片吊顶上,都闪烁着那晚的黄色灯光。

他被安排坐在硬板长椅上,刚才不高兴被叫阿姨的女警给他一把喔喔佳佳奶糖。她手很大,又抓了满满一把,因此刘适择必须伸出双手,才能接过她手里的奶糖。

他起初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怯生生地说了谢谢。女警朝他温柔地微笑着,走开去做自己的事。刘适择望着手里的奶糖,红色绿色蓝色紫色,它们的包装各种各样,里面都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奶白色。解开每一个不同的问题,答案都是一样沉重僵硬。他又想,妈妈不在,他不能随便吃奶糖。

三个小时后,姑父从门口进来了。姑父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遇到刘适择的眼神,露骨地转到一边。他和民警说话,刘适择能感到他们不断投来的视线。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他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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