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河(1/2)
第三章
七政殿中,崔浩坐立难安。---手里摩挲着木簪,心绪烦乱,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不能见死不救。可救了又欠了乐城王一个情面,再看身边相濡以沫多年的夫人,浓浓的愧疚感袭来。
少时夫妻老来相伴,崔夫人还是明白主君的艰难,可叹膝下空虚。现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应当接回府好好教养,免得将来无人承继。
“即便那孩子犯了错,舍下面子求求殿下也就是了。殿下不是不通情理。孩子接回来后可以寄在我名下抚养,你我也是有了后。”
“夫人。”崔浩想说什么,可怎么也张不了口。都将簪子送到府上了那里还是小事?就怕殿下以为他崔浩是用女儿在王府做探子,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崔大人与夫人来时可用过早饭?不妨在府中用过早饭后再说不迟?”
迎面而来的殿下宛如展翅高扬的雄鹰般生气勃勃,真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再一看殿下身旁比肩的女子,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样貌是...是冯昭仪?不对,冯昭仪应该在长乐宫里才是,那眼前如此肖似冯昭仪的女子是谁?与殿下比肩而行,显然地位尊崇,这究竟是谁?
从冯煦进门开始崔夫人就注意到了,她从未见过一个妙龄女子可以将腕上帝王绿的镯子演绎的精妙绝伦,这样的风华非常人所极,与殿下相距半步,应当是殿下的侍从女官而非枕边人。
“殿下。”崔浩及夫人压下心头吃惊,缓缓施礼。
“崔大人请坐。”殿下吩咐后,这才落座。
“崔夫人也在。”
“是,殿下。”
崔夫人起身行礼后入座。
“崔大人崔夫人还未见过,这是阿煦,是皇后赐给本殿的侍从女官。”拓跋濬抬手介绍,冯煦起身向对面的崔浩夫妇施礼,道:
“见过崔大人,崔夫人。”
冯煦抬头,看见崔浩惊诧的面容心里冷笑,这幅样子还真是见了鬼的模样。
“煦娘子好。”
崔夫人开口,冯煦这才落座。
刚进来就带着皇后赐送的女官,是表明殿下不管内宅事务?那彤管该如何处置。崔浩夫妇相视,觉得要救彤管有些难?
“不知崔大人,夫人前来是有何要事?”拓跋濬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
“殿下,臣与内人多年膝下无子,甚为忧伤。奈何天不假人,多年前一段露水情缘,老臣再外竟有了女儿,唤作彤管。”
“大人找回女儿是好事,这与我乐城王府有何关系?”拓跋濬发问。
“其母病入膏肓,今晨派人送信,说彤管在王府为婢,臣与内人听闻这才前来求殿下一个恩典。”崔浩以情动人,自揭短处,以老臣之心请求,倒让拓跋濬不好直接反驳。
“崔大人说女儿在王府,殿下理应成全放其归家,共享天伦。不过,崔大人可有何信物证明?毕竟崔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膝下空虚多年,难免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崔大人还是慎重的好。”冯煦开口劝诫,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
“煦娘子安心,这彤管是我家夫君的女儿。她母亲原也是我府中歌姬,身家性命都在我郭家的,做不了假。”崔夫人清楚冯煦话中的怀疑,主君说,她愿意信。
“倒是我多虑了,只是我昨日才来府上并不清楚谁是彤管,殿下可知?”
“名字但是熟悉的很,似乎听过,还是问明海妥当一些。”拓跋濬向门外吩咐,唤来明海。明海道:
“殿下,这是府中事。”
明海犹犹豫豫的模样,显然有事,崔浩见女心切,连忙催促。
“到底何事?”
“但说无妨。”主子都发话了,明海不得隐瞒,只隐晦的问了一家殿下,“殿下,彤管就是昨晚的,刺客。”
明海顾忌面子,哪里能直接说彤管是爬床的丫头?
“我崔浩的女儿怎么成了刺客?”
崔浩张口,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冯煦轻咳了一声,略做提醒,崔夫人轻轻拽了崔浩衣袖,崔浩这才意识到这是乐城王府,不是他家。
“老臣告罪。”
拓跋濬此时也无心理会崔浩的无礼。
“崔大人,明海回禀:昨晚殿下寝殿似有异动,我带人闯入,一女子衣衫不整的躺在殿下床榻,试问这女子子不是刺客?”明海反问,崔浩无言以对,说是刺客已经是好听的了,难听的不就是自荐枕席的奴婢。崔夫人听闻心里冷嗤,生身母亲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的货色,教出这样的女儿也不足为奇。
“请问殿下是如何处置的?”崔浩看着拓跋濬,自然是自荐枕席也应该是殿下处置。
“已经捆了关在柴房。”
“我在问殿下。”不是问你一个属官。
“殿下昨晚并不在寝殿安歇,我还未来得及禀报。”明海回答。
崔夫人明白了,昨晚是彤管爬床,而殿下不在寝殿却被明海当作刺客抓了,那这信物或许不是她病入膏肓的母亲求人送过来的,分明是彤管为了自保遣人送过来的。---
“这孩子脂油蒙心这才做下错事,可怜我膝下无子,能否求殿下恩典让彤管上殿与我等相认。”
崔浩过刚,不适宜与殿下交谈,崔夫人正好弥补。
“明海不说,我还不知道此事。也罢,带上来吧。”
不一会,彤管被带上大殿,明海这才给彤管松绑。
崔夫人决定先发制人,率先过去抱着彤管哀侑,口中念念有词:
“我的儿,你怎能如此糊涂,做下错事!”
崔夫人一张口就定了彤管的罪,主君的女儿如何?又不是堂堂正正的。
“我没有,我没有,我是遭人算计,是栖霞,栖霞哄骗,这才错了心思,我是遭人算计呀!”
“你说栖霞哄骗,何时何地说的?”明海直言反驳,振振有词,势必将彤管带去布置好的陷阱中。
“昨日午后。”彤管的关注点显然被明海带歪了。
崔浩气愤不已,他女儿怎么就是这样没脑子的东西。分明是明海引诱,她中计了。
“去找栖霞这个证人为好。”
“昨日栖霞根本不在府内,还用找栖霞?”明海面色不该的胡说。
“难道我女儿在这王府多年还能记错事?”
“崔大人,您说彤管是您女儿,崔夫人说彤管的母亲是郭府的歌姬。既然是歌姬出身的风尘女子,便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货色,有您也会有别人,恕我冒昧,您膝下无子还是谨慎的好。”
冯煦开口反驳,有理有据亦为劝诫警告,为了一个是否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在乐城王府跋扈,是否值得?
“她母亲有我主君信物应当无错的。”崔夫人忽然警惕起来,若是这孩子不是主君的血脉…
“有信物最好。既然是崔大人的女儿还请带回府中好好教养,早日寻一门亲事出嫁,免得做出伤风败俗之事。”
“煦娘子的话,我明白了。”崔夫人知晓冯煦话里的意思,回去定要查验彤管的身世,是主君的到罢了,选个门第次些的嫁了就是。若是冒充的那就好办了。
“彤管,父亲问你,昨夜你如何进去殿下寝殿的?”
拓跋濬是皇孙,身份尊贵,会由得一介婢子自由出入寝殿?
“是栖霞给我开的门。”
“栖霞不在府中怎么开门?”明海立刻反驳。崔浩不满,训斥道:“主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崔大人,臣是禁军郎官直属殿下,再不济臣也是陛下亲卫。”言下之意,您算哪位?明海抬头,昂首挺胸气势汹汹。
看见明海一副兴致冲冲的模样,拓跋濬想笑,还是忍住了。
“殿下御下有方,老臣不敢。”崔浩将矛头调转至拓跋濬。
“崔大人,这是七政殿,请你注意言行,你面前的是乐城王殿下,不是你可以肆意质问的。”
冯煦起身,张口质问崔浩,气势十足的样子让崔浩想起了多年前的冯昭仪,一种骨子里的恐惧油然而来。
“阿煦毋恼。崔大人想要解释,本殿就给崔大人一个解释。”拓跋濬起身走到冯煦面前,与冯煦十指相扣,笑如春风,因为他与她十指相扣,虽然她在逢场作戏,他也心之如饴。
“昨夜,本殿与阿煦歇在未央馆,所以寝殿无人看守。崔大人,明白了?”
拓跋濬出言,崔浩不得不信。崔夫人有些不信,殿下无事歇在未央馆作甚?没想到她还没张口,彤管率先出言,崔夫人想要阻拦也来不及了。
“殿下怎么会在未央馆。”
因为药力作用,彤管此时已经神志不清了。
“与尔无关。”拓跋濬看了看时辰钟,慢悠悠道:
“崔大人找回了女儿,本王也不留,带回府好好教养。”拓跋濬揽着冯煦出殿,故意走到崔夫人旁边时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去用早膳。”
崔夫人在殿中央,可是亲耳听见的,都一同回未央馆用早膳了?关系还不明白吗?殿下根本不是说谎,就是睡在煦娘子的床榻之上。什么侍从女官?就是是皇后拉拢皇孙的枕边人,想来彤管是被算计,能怪罪谁?心机不如人罢了。
“主君,家丑不可外扬。”
眼下情形,崔浩再不明白就白做这么多年的官了。分明是殿下以为彤管是细作,有意利用皇后爪牙的手除去,这平白无故殿下还以为是他崔浩故意在王府安插探子,真是气人!
待众人回到未央馆用早饭时,明海忽然感慨:
“我怎么觉得放才的戏码没什么用呢?”
“我觉得你也没什么用。”栖霞冷笑看着明海。
“我觉得我还是有用的,栖霞你觉得呢?”
“废物都觉得自己有用。”栖霞不理会明海,径直走到冯煦身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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