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东宫(1/2)
崔浩一事开了头,从刚开始的私德不检转化成了鲜卑皇室与赵魏汉族的龃龉,这是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事,皇帝感受到了无形的推力,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再推动着一切,想要回头抓,空空如也。
崔浩位列三公,皇帝的态度又是模糊不清,吴王有心整洁此案,却也着急不得。暂时收监大理寺牢房,留取候审。
崔浩进了大理寺,与之有关的太原郭氏,荥阳卢氏也有心惶恐,一边寻求门路,一边暗中散去族中才干子弟。有冯家这样的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大理寺监牢。
崔浩面壁而坐,他在等。
吱呀一声门响,牢头引进一位穿着常服的老者,随后关门,催促着长话短说。
食盒放置在木案上,老者坐下,颇为感慨:
“我从未想到行将就木时竟能看到你下大狱。”
崔浩转身,行至老者对面,缓缓落座,捋着胡须笑:
“从我娶了你妹妹你就看我不顺眼,现在我在大狱你应该高兴啊!”
郭系冷嗤,有什么可高兴的?
“你都七十岁了,竟也能马失前蹄,我都替你丢人。”
郭系拿出食盒中的酒菜,一一置放,最后一壶老酒。
“杜凤凰到底机智不减,他知道我与夫人夫妻情深,故意在永安殿上告我私德不检,再让彤管上殿,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目的就是让我慌乱,并着急澄清;我外室有女,你定然坐不住,甚至落井下石撇清身份,以此孤立;再有长孙出面引出我多年的旧事。”
这样的把戏还是崔浩年轻时玩的,不曾想被后生给算计了。
“杜凤凰太过了解你我。”
崔浩自饮一杯,这酒真熟悉,夫人在外一定担心了。
“他是了解这朝上的人,包括皇家。”
“背后的手,是乐城王也就罢了,吴王都参与进来了,这是一场计划深远的阴谋。”
政治敏感告诉郭系,崔浩在劫难逃了。
“吴王,看着纨绔,心机城府是最难猜透的;乐城王是阳谋者,主大事,所以他身边不单单有杜凤凰,应该还有一个熟知阴谋论的谋士潜藏在暗地。”
三朝宦海生涯,崔浩不可能一点都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很好奇,这位擅长阴谋的谋士会是谁?竟能将吴王的矛头对准他。
“可惜,你我不得而知。”
郭系摇摇头,当真一点头绪都不知道,这样无助的感觉从未有过。
“彤管还活着?”
“昨日下牢时自尽了。”
彤管死了,一条线断了。
“郭大人还请快些,有贵人进来了。”
“舅兄,你出去时照顾好我夫人,就说我过几日就出去了,不必担心,她酿的酒我很喜欢。如若我出事,无力回天,我书房的夹层里有准备好的和离书,要保住我夫人。跟着我一辈子无儿无女,委屈夫人了。”
“知道了”
郭系知晓,崔浩身处逆境还在担心妹妹,当真是个痴情人。
“郭大人还请快些,有贵人进来了。”
“你放心,我竭尽全力救你出去。”
辗转多思,忧生白发,崔浩今年整整七十岁,白发满头的年纪了。
推门声起,崔浩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兴宁殿,皇帝看着雪片一般飞上来的奏折,恼火,忧虑。
“孝伯,崔浩这件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阴谋。”
皇帝蹙眉,阴谋?朕的孙儿用阴谋对付一个臣子?不值当。
“继续说。”
“杜凤凰抛砖引玉,用私德不检离间崔,郭两家;再以监视乐城王为由引发陛下对乐城王的爱护之心迁怒崔浩;长孙大人借此揭发崔浩贪墨,暴扬国丑,由此引发鲜卑大臣对崔浩,乃至赵魏氏族的厌恶,鲜卑与汉臣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崔浩只是个口子。陛下,应该可以料想到后续的事,鲜卑,汉家必有一伤。”
北部尚书李孝伯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皇帝久久不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杜凤凰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他就是鲜卑人,理应维护鲜卑的统治,况且他刚刚回朝根基不稳,贸然出手只会威胁自己的地位,甚至说连累杜家。此举更像是为乐城王试水,孙儿在试探,试探谁才是真正的朝廷中流砥柱,他猜得不错,此事过后,孙儿会整肃朝堂,这才像皇孙的样子,崔浩,无关紧要。
李孝伯感受到了皇帝莫名的喜色,他很想知道喜从何来?朝堂风云迭起,陛下还会有喜事,真是奇人。
“吴王不管事,陇西公病假;此事还需你来主理,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是,陛下。”
李孝伯翻云蹈海,暗道李哲明哲保身,还病假?这城中谁人不知李,陆两姓联姻,欢喜的很?这时候病倒,分明是想抽身,这时候陛下同意,莫非这其中有何不为众人得知的隐情?
南安公主府。
“道生,前两日陛下召母亲进宫,你可知问了什么?”
陛下召母亲进宫?这事他怎么不知道?莫非是为了凤凰的事?
“是,凤凰?”
南安公主点点头,杜道生放下手中茶盏,淡淡道:
“陛下的疑心病又起了。”
“陛下怀疑凤凰不是凤凰。”
杜凤凰不是杜家凤凰,真是可笑!他杜家的血脉还能错了不成?陛下这疑心病真是荒谬。
“凤凰刚回来就站队,陛下疑心也是有的;可若不表明态度,在陛下眼中又是罪过。”
作为母亲,孩子被怀疑,心痛又心酸。尤其是对于凤凰,多年漂泊在外,还不知受了多少罪,想想都心酸的很。
“母亲,别伤心了。”
杜道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杜家的孩子怎容他人怀疑,陛下,也不行。
“崔浩的事有结果了?”
“还不是每日状告的状子满天飞?”状子满天飞吴王也不管,吴王主审不假,还不管事。也就是北部尚书,管用些,猛然说道:
“是李孝伯。”定是李孝伯那厮同陛下告私状,崔家和李家三代姻亲,有着这层关系,他定然是祸水东引,将脏水泼在凤凰身上。这厮,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是说,是北部尚书造谣凤凰?”
“母亲勿忧,此事交给儿子。”
“母亲听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道生总觉得他的母亲,南安公主要出手了。殊不知在南安公主心里早已酝酿法子了,想伤凤凰,当我杜家无人?
永安殿。
近日来因崔浩一事,皇帝头疼不已,柔然使臣在来的路上,崔浩之事不能再托了;偏偏李孝伯坚持己见,不愿结案。
“启禀陛下,柔然公主及使臣将至。行程已经安排好,请陛下过目。”
太子将准备好的行程表呈与皇帝。阅过后,皇帝心急。柔然将至,要筹办国婚,崔浩的事不能再拖了。柔然本就是北境毒瘤,除去还不是时机;南境摩擦不断,对此虎视眈眈,势必要引起争端。乌雷初入朝堂根基不稳,正时内忧外患,令人头疼。
“柔然使臣的事太子主管即可。”太子是国本,别国使臣来朝,太子主管最恰当不过,话锋一转,问向拓拔余,:
“吴王,崔浩的案子如何了?”
拓拔余瞥了一眼不做声的北部尚书,这才移步上前:
“回禀陛下,正在审结。”
“崔卿乃是三朝元老,要讲证据的。”柔然都到了家门口,内务还没处理明白,倒让人笑话。
“是,陛下。”
吴王不置可否,他知道,陛下在催结案呢,可崔浩一事牵扯众多,还需要一剂猛药,最好也能将太子拖下水。
大理寺。
吴王倚着软垫,吃着新鲜的葡萄,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公文,堂下的李孝伯正襟危坐,二人形成鲜明对比,吴王一向纨绔惯了,到也不在乎。
“尚书大人不知作何感想?”
“这事都拖了半月,人证,物证,口供都已全了,还不结案?”
“老臣觉得此案尚有隐情。”
“隐情?崔浩的口供都在这,他自己都承认了。”
吴王将崔浩的口供扔在李孝伯面前,冷笑,没有隐情,都是事实。
“臣提审崔浩。”
“李大人,随意。”
吴王向后一仰,双腿交叠搭在案上,李孝伯最是看不惯,也管不得,只好拂袖离去。待别北部尚书离去后,吴王收敛神色,吩咐:
“行川,提审闵湛,郗标。不许让任何人知晓。”
“是,殿下。”
吴王举杯对晴天,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争鸣暴毙,行川则从一众暗卫中脱颖而出,叫人怀疑啊,他要看看,行川是否可靠。
“列云。”
一道影子不知从何处来。
“殿下有何吩咐?”
“去看着行川,若有异动,杀。”
“是,殿下。”
葡萄美酒在水晶杯摇晃,艳红如血,如痴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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