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3 章(1/2)
寒梦泽一把薅住林清和的衣领, 把人从床上拉得半跪起来,与他自己的视线齐平, 让林清和近距离直观地感受自己的愤怒。
“那你告诉我, 我老大哪点对不起你,至于看你的冷脸, 你告诉我!他又做错了什么!”
林清和挣扎了一下,可是却纹丝不动,依然受制于寒梦泽, 寒梦泽手上的青筋根根分明突兀地蜿蜒暴起, 简直快把林清和的衣服扯破。
林清和放弃了让寒梦泽松手的打算,他同样不由分说地扯住寒梦泽的衣领,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他没错, 谁都没错, 是我错了行不行, 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呆会, 碍到你们谁的事了吗?我的朋友死了, 我难受一会行不行?”
寒梦泽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不行!”
两个人剑拔弩张, 谁也不选先一步让步。
寒梦泽的不讲理,林清和感到有理说不清,这几天被憋在心里的情绪发酵扩散, 像是一个本充分摇晃又被锐器破开一个口子的易拉罐, 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一股脑地喷薄而出。
他喘着粗气,在寒梦泽这个身经百战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红着眼睛结结实实地送上一记头槌。
威力十足的头槌瞬间让寒梦泽找不到北,寒小爷从来不是吃亏的主,当仁不让地反击回去。
两个人毫无章法地打作一团。
到底是沈慎然的警告浮现在寒梦泽耳边,他在头几次得手之后,上涌的气血慢慢回落,剩下的都是被动的防御。
林清和从头到尾都处在癫狂状态,不管不顾地挥着拳,极尽所能地痛下杀手,畅快淋漓地发泄积攒的负面情绪。
他到底是连着三天多都没有进食,最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满头大汗一头从寒梦泽身上扎倒,气喘吁吁地躺在寒梦泽身边的空地上。
两个人分明是寒梦泽挨打的次数多,可是林清和顶着一脸惨不忍睹的青紫,看起来凄惨的不得了,被人一眼看去倒像是他才是被受欺负的那一个。
寒梦泽哪怕不是心甘情愿,也必须要承认,林清和的拳头硬度比起两个人初次见面要强上很多倍,他现在稍微动上一动都忍不住龇牙咧嘴,他动了动脚踢了踢林清和的小腿。
“哎,死了吗?”
林清和喘得跟一个鼓风机一样,分明累得说不出话,他不服输地狠狠答应一声,“嗯!说!”
寒梦泽没在意林清和不够友善的语气,“你要知道,刘茧的死亡,难受的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我,一对双,老大,我们都难过,可是没时间让我们难过,你别因为我们好像无动于衷,就跟老大赌气,我们一样是肉长的心,不是铁石心肠。”
林清和的语气有些回暖的迹象,“嗯。”
“而且,我一般不对外人说,怕有损老大的威名,其实每次身边亲近的人死亡,最难过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老大,你别看他跟平常一个样,一句话都不说,你仔细看,他比平常更沉默,一个人较劲,整宿整宿不睡觉,枯坐着,他不像我心情不好可以抽抽烟,他既不喝酒也不抽烟,就是睁着眼睛悼念。”
林清和下意识地放轻呼吸,以便更清楚地听到。
寒梦泽伸出五个手指头,冲着林清和示意,“你现在能看到的基地,已经比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好上太多,呈现的是最好的一面,而且一天比一天好,我们一路走过来,最开始共有29个兄弟,到这里只剩下5个,你知道5个是什么概念吗?是我能够查清楚的数字,可是我宁可永远都查不明白。”
林清和以为寒梦泽哭了,转过头却发现寒梦泽一脸干爽,如同沙漠一样,干涸地只有尘土要挖掘上几千公尺才能发现隐藏在地表下的涓涓的水流。
“到这里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除了胡蝶,都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就我们五个,身边同行的人都没了,是真真正正的没了。”
不是说累了卸甲归田,那些跟他勾肩搭背,偷我他烟抽偷我他酒喝的人,再也不会偷他的东西,吵嘴掩护,任何我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再也做不了了。
寒梦泽记得的别清楚,第一个离开他们的是一个16岁的小孩,猴子似的,活蹦乱跳一刻都不得消停,总是缠了老大问东问西,还偷他东西,不尊重长辈也不听从命令。
他为了引开攻击,一个人奋不顾身冲了出去,明知道是一去不复返的结局,他却去了,还兴高采烈,寒梦泽永远不会忘记他最后冲我比得二到家的剪刀手,还有一口闪闪发光的白牙。
一开始寒梦泽哭过,偷偷地找地方,说出来不怕林清和笑话,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因为太习以为常,难过还是难过,只不过也来不及。
“老大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我想帮帮他,时间没给我们哭泣的机会。”
小孩子最会看人下菜碟,跟小动物一样,靠着本能他们就知道哪些人可以亲近,那些人招惹了不会真正动怒。
寒梦泽说完鼓起腮帮子吹了口气,喷气飞机似的发出好大一声,他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所以,你现在会哭会难过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没什么了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跟我一样,挺过来,回到老大身边。”
寒梦泽作为当事人没有哭,不是说现在提起他不会再难过,只是他已经学会了接受,身上肩负着死去同伴的意志,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倒下去的那一天才算是终结。
他没有那么多的花言巧语,也不如双胞胎写的纸条上的词汇煽情,但是越真实越掏心窝。
林清和眼睛酸得厉害,他用手捂住脸,无声地哭起来,眼泪接连不断地从指缝中溢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为刘茧而哭,为16岁逝去的生命而哭,为千千万万在这场灾难中死去的人类和曾经是人类的同胞而哭,他被误解不曾哭,他被欺凌的时候也不曾哭,他哭泣的时候从来都没因为过他自己的事情。
在命运的洪流面前,一个人太渺小,沈慎然渺小,林清和同样渺小,可是庞大的世界正是由难以计数渺小的人或事物组成,一如分子、原子这些眼睛看不到的小颗粒组成了世界。
寒梦泽难得地保持了安静,成了传说中的安静美男子。
林清和揉了揉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寒梦泽无所谓地答道,“问这个干什么?”
他分明知道林清和所说的人是谁。
林清和恢复了生气,故意挑衅,“你忘了?”
“开什么玩笑!就是忘了我哥的名字也不会忘了他呀,那个臭小鬼多讨人厌啊!”寒梦泽嫌弃地撇了撇嘴。
又是一句充满槽点的话,正因为寒哥哥不够讨厌才不够令人记忆深刻,他哥听到了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寒梦泽充满回忆地说道,“叫李浩然,说自己是李白与孟浩然的直系传人,还总打着跟老大同是‘然’字辈的人作威作福,对我吆五喝六。”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林清和。”
“干什么?”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跟你把话说出来。”
“我听着呢。”
“我们所有人可是都做好了下一秒就可能死去的准备,所以死亡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事,如果你不想浪费刘茧的牺牲,那你就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别龟缩在被子里,我敬佩他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别因为他所救的人是你,而让我看不起他,认为他眼瞎。”
林清和半天没给个回应,寒梦泽不仅踹了一脚林清和的小腿,“给点反应。”
林清和顶着青青紫紫的脸,眼睛寒光闪闪,像是在磨刀石上反复摩擦而反射着日光的刀刃,寒凉沁骨。
“我在想,如果你敢看不起刘茧,我应该从哪个部位开始打爆你。”
寒梦泽不屑一顾地勾起唇角,“就你?还打爆我?你是不是觉得身后有老大给你撑腰壮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就算是老大在我照样打爆你,你信不信?”
“不用沈慎然,我刚来基地地的时候,不是照样抽你嘴巴子,你忘了吗?”
林清和摩拳擦掌看起来跃跃欲试,看起来想要尝试着通过相同的场景帮助寒梦泽回忆一下。
两个幼儿园小朋友彼此之间不甘示弱,均匀地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眼神较劲。
林清和非常有屋子主人的自觉,下意识地喊道。
“进来。”
林清和与寒梦泽同时躺在地上仰起脸看向大门处,动作出奇地一致。
果不其然,端端正正站在门口的人是沈慎然,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隐隐散发出食物的香气。
林清和刚刚进行过剧烈运动,食欲达到旺盛的极值,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吞咽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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