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2）
知道自己肯定是逃不过了，沈知颐想不如先下手为强。她盯着萧云昭的眼睛, 嘴角擒着一抹笑意问：“那皇上是怎么知道, 赌场是什么味道？又是怎么知道, 青楼是什么味道的呢？”
这下轮到萧云昭愣了，为了避免让她误会，他果断地供出了李扬。原来他早已叮嘱过李扬，如果看到沈知颐要出去，就派几个人在远处看着她。
沈知颐了然地点了点头, 准备溜之大吉, 却被萧云昭一把拉了回来。
“别走，这事没完, 你去那些地方到底是做什么？”
沈知颐犹豫了一下, 还是将情况跟他如实说了, 并且告诉他现在都是猜想，还未收集到证据，先不要轻举妄动。
萧云昭知道后也很是惊异，但仔细想想觉得郭慎身上的疑点确实很多，没想到沈知颐竟如此敏锐地观察到这些，并且在一日之内做了这么多事。
他问道：“所以你们下一步是准备暗访买卖瘦马的黑市？”
沈知颐点了点头。
萧云昭轻笑一声：“那些富商对宾客的调查很严格, 你觉得你们两个女人, 加上许淮那个说假话就脸红的, 能进得去？”
沈知颐也觉得有些困难, 现在既然已经被萧云昭知道了, 她便直接问道：“那皇上这样说, 可是有办法？”
萧云昭道：“朕已叫人调查过，明晚扬州府最大的一家瘦马商人将在府上办一场拍卖，到时候朕将扮作荣国公世子，进拍卖场取证。”
沈知颐记得荣国公世子确实是个出了名的纨绔，会去这种场合也不足为奇，没想到萧云昭也早已布好了计划，看来是准备彻查这种买卖女人的勾当。
萧云昭接着说：“你和朕一起去。”
沈知颐一愣：“那臣妾扮什么呢？”
萧云昭勾了勾唇：“朕的宠妾。”
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沈知颐想芸儿那种娇柔魅惑的神情动作她也学不来，不过她确实很想去看看，便答应了。
次日华灯初上之时，他们坐马车到了扬州一位盐商的宅子上，还未到门口所经的路早已被路旁明烛照亮，宅子门口挂着两个纯金的灯笼，何等奢靡华贵。
沈知颐下了马车便被所来的人数惊异了，他们到的算是早的，门口已经排了一队身着华服的富家子弟，等着总管验明身份。
他们中的不少人身边都伴着一个美人，在十一月夜里的天气，皆穿着轻薄的绸纱，玉手冻得通红依然言笑晏晏。
沈知颐看着自己身上的袄裙和手里的暖手筒，心想这扮得也太不像了些。偏偏萧云昭还觉得她冷，把披风裹在了她身上，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径直到了门口，萧云昭将早已准备好的令牌给总管看了一眼，总管看到是国公世子，连忙点头哈腰地将他们请了进来。
拍卖在一个圆形的厅堂中举行，周围是一圈一圈的包厢，足足有六层楼高，宾客只需坐在包厢中向楼下看，有看中的就将出价写在签子上投掷下去即可，全程无需露面，这些被买回去的瘦马可能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买主究竟是谁。
他们进包厢坐下后，周围的纨绔子弟听闻荣国公世子来了江南，纷纷过来与他攀谈起来，聊的尽是些吃喝玩乐赌博逛窑子，好在萧云昭早有准备，还算应付得过来。
他们身边的美人也都跟着来了，给他们倒茶斟酒，揉肩捏腿，好不享受。
沈知颐在一旁听着真是觉得大开眼界，包厢里备下了点心，各种都精致可口，她吃着点心，努力将自己和屏风上的画融为一体。
但还是被注意到了，一个富家公子盯着她的脸，声音中带着轻佻的笑意：“这位小美人生的如此沉鱼落雁，怎么不说话啊？”
说着便要抬起手来摸她的脸，手腕却在半空中突然被攥住。方才还与他们谈笑风生的萧云昭眼神忽然间变得阴冷如冰，他毫不怀疑自己还敢动一步的话，手腕一定会被他捏断。
屋里方才还在说笑的人都噤了声，富家公子连忙嬉笑道：“开玩笑开玩笑。”
这下他才得以把手抽出来，连忙和一群狐朋狗友一起走了。
沈知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若萧云昭刚才不出手，她本来是打算用热茶泼那个登徒子的脸的。
不久宾客便到齐了，拍卖正式开始。
管事先介绍了一番，大抵就是他们对这些姑娘是多么精心教养，在别的哪处也见不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吹嘘中吊足了宾客的胃口，被拍卖的姑娘方才出来。
皮肤雪白，步态轻盈，眼神仿佛会勾人，显然是同巡抚府的芸儿受过同样的训练的。她先由一个妇人拉着在厅中转了一圈展示仪态，妇人又撩起她的袖子，藕段般的胳膊上一颗鲜红的守宫砂。这姑娘也丝毫未现害羞之色，随旁边的乐器奏响开始翩翩起舞，虽是再正常不过的舞蹈，四周包厢中还是时不时传出不怀好意的嘘声。
一曲还未舞完，有人已向楼下投出了竹签，管事将签子拾起，念道：“五十两银子。”
又陆陆续续地有竹签扔下来，她的身价逐渐被加至了一百两、两百两……最后以五百两被人买了下来。
沈知颐看着她像小猫小狗一样被买家府上的仆人拉走，觉得一阵犯恶心，平日在艳阳高照的大街上走着，根本不会想到天黑之后有角落里在进行着这样的买卖。
卖出去一个后，又接二连三地出来了几个姑娘，皆是二八少女，脸蛋身段一个比一个好，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最后管事领出一个穿淡紫色轻罗裙的姑娘，才一出来便引得楼上热切讨论起来，她容貌生的楚楚动人，但却是个盲的，一双眼睛美丽而空灵。有人为她抬上了一架古筝，她便坐下弹了起来，曲艺精绝，开口唱出的歌声如莺鸟般婉转。
已经有人给出了五百两的价格要买她，并还在越加越高，沈知颐与萧云昭对视一眼，她想必就是今日的“花魁”，若买下她假意说要送给江南巡抚，说不定可以套出消息。
这么想着，沈知颐在竹签上写了几笔，扔下楼去，谁知八百两的价格刚喊出去，就立刻被赶超了。
沈知颐低声对萧云昭说：“这些富商买穷苦人家的小女孩时，说不定给银子还不到一两，现在却翻到千两，怪不得做这个生意的人越来越多。”
萧云昭点头道：“着实应该严管此事，这样下去会有更多的人贩卖甚至拐卖幼童。”
沈知颐望着下面的盲女，她看不见周围竞拍人贪婪丑恶的面目，只是呆呆地坐在中间，等着最后谁会将她领走。
沈知颐又将签子上的价钱加了一笔投下去，几次三番后，才已两千两将人买下。
待到拍卖结束后，宾客们都离了场，萧云昭才对管事说：“将人收拾打扮好，今夜送到巡抚郭大人府上。”
管事犹疑了一下，很少有买家不亲自到的，但他想着这位世子可能也是想来瓜分江南的一杯羹，所以才借此拉近关系，便问道：“还是送去凝晖园么？”
萧云昭与沈知颐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顿时提起了精神，表面镇定地说：“对，路上把人给看好了。”
管事应承道：“那是自然。”
待送瘦马的马车出发后，萧云昭即命李扬紧紧盯住，在后面跟随，这一路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凝晖园的仆从刚打开门，疑惑自家老爷没说新买了女人时，潜伏着的一队侍卫突然从暗处出现，闯进凝晖园制伏了里面的护卫仆人。
萧云昭和沈知颐踏进凝晖园，虽然它的主人不在此，夜里仍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广阔的园子里，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上面铺满了釉色光润的琉璃瓦，栏杆扶手皆是镀金镶玉的，竟比皇上的行宫还要富丽堂皇。
看来这才是郭慎真正的住处。萧云昭命侍卫去彻底搜查凝晖园，不能漏过一个房间。
旁边的盲女听到周围打斗的声音，知道已是风云剧变，胆怯地发起抖来。
沈知颐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方才是我将你买下的，你不用害怕，以后也不必去侍奉什么老爷公子，我给你一笔银子，你自己去寻些营生吧。”
盲女的眼睛中看不出悲喜，嘴唇颤了颤道:“谢谢夫人，可是……小女不会其他的东西。”
沈知颐无奈地想，也是这样，她们从六七岁就被人买走，一直只为服侍官员富商量身设计，哪会别的什么谋生的本事。
于是她便说让盲女跟她回广阳宫做个宫女算了，没事还能和她一同弹弹琴。盲女听闻她原来是宫里的娘娘，连忙跪下谢恩，空洞的眼睛中流出了两行泪。
沈知颐把她扶起来，跟她商量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好，萧云昭在旁边看她如此善良热心的模样，目光也不禁暖了几分。
不久李扬来报，他们在后厅发现了一处地下室的入口。由李扬提灯带路，他们通过暗道进入了地下室，沈知颐下楼梯时，萧云昭忽然将她的手牵起，怕她在黑暗中跌倒。
待火光照亮整个地下室后，沈知颐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她生长在尚书府，也从未见过这么多黄金。
地下室大得一眼望不到头，数不清的金锭整整齐齐地码在地面上，堆了足足有两个人那么高，放眼看去，像一座金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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